半夏不知为何女胥求她到屈眳面前说情, 她和屈眳要说见得多,见得也不多, 一见面了, 屈眳开口苏己闭口苏己, 言语冷淡,也没见到和她亲近多少。虽然她曾经救过屈眳, 但救命之恩这个东西, 若是屈眳不看重,她也没办法。

    “那些舞伎,是怎么回事”半夏没有立刻答应女胥的请求。

    女胥跪在地上, 颤着声音回答, “应该是吃了甚么不洁净之物。”

    因为要提前准备, 所以舞伎们在收拾自己之前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不然到时候到宾客的面前, 若是因为肚饿发出甚么声响就不好了。

    热天里,食物容易变质发臭。但舞伎们地位不高,食物如果不是变化的特别明显,也不会有人去说。

    舞伎们吃坏肚子, 也不算什么,要只是那么几个人, 她还可以寻出替换的人, 但是现在,舞伎们差不多都给病倒了, 那个样子, 根本不可能再上场。

    半夏坐了回去, 下头的女胥依然瑟瑟发抖。半夏想了好会,“就算我去和少主说,也不见得能有用。”

    要宴请宾客的人是屈襄,不是屈眳。找了屈眳又有什么用。

    女胥应该也想到了这个,整个人几乎要晕厥过去。

    “苏己,苏己救命,”女胥颤着声音,“此事的确不是婢子的过错。若是主君追究下来,不但婢子活不了,就连那些舞伎恐怕也没命。”

    说着她伏低了身子,额头近乎贴在还泛着浓厚暑热的地面上,哀声恳求。

    半夏倒不是不愿意给女胥和那些舞伎求情,毕竟事发突然,又不是她们的过错。只是屈襄看上去可不是个会体谅下面人的样子。

    “我去求情,这个倒是没问题。”

    女胥惨白的脸色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缓和了许多。

    “但是左尹真的高兴没有舞乐么”半夏问。

    来了这么一段日子,她算是能勉强摸到这些贵族的一些习惯。他们可不管下面人的死活。

    果然女胥原本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宋国人质公子婴和郑国人质公子嘉受屈襄之邀,前来赴宴。

    两人到楚国做人质,到了郢都,就必须要和郢都的这些楚国卿大夫们打交道,原本他们应该错开拜访,免得碰到一块,可谁知,竟然会那么凑巧,竟然撞到一块去了。

    楚国势力强大,卿大夫们也不是那么好结交的。既然已经碰见了,自然不能白白放弃。谁知左尹竟然将他们一起请到宫邸里。

    宋郑两国,百年以来就没有和睦的时候,虽然偶有姻亲,但还是交恶的多。公子婴和公子嘉碰面,互相行礼之后,话语都未曾说过一句,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是冷冷的。

    “两位公子。”屈襄领着屈眳从堂上下来,他此刻满脸笑容。见面之后以周到的周礼对待两位客人。

    公子婴和公子嘉都受宠若惊,连连还礼。

    屈襄请他们上堂入屋,屋子里头,早已经摆设好了漆案和茵席,客人入座。屈襄和他们交谈了几句,都是关于询问他们路途上是否辛苦。

    这个只不过是寒暄罢了,随意说了两句之后,屈襄也不再提了。

    “寡君对郑宋两国很是看重,”屈襄看向两个公子,“两位千里迢迢来到郢都,也是为此,希望郑伯和宋公能记得当时和楚国在鬼神面前结下的结盟。”

    说到这个,公子婴和公子嘉都有些尴尬。

    屈襄看向他们,唇边依然是得体的微笑,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面上的尴尬之色。

    “听说郑伯甚是喜欢楚国的鳖鱼”屈眳发话了。

    公子嘉大松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坐在屈襄左手边的少年,少年生的一副好样貌,浓眉大眼,眉眼单独分开看并不是那么精致,但是放在一张面庞上就格外俊秀,再加上双眸里透出少年贵族的锐气,就为那原本就俊秀的面庞增添了几分亮色。

    公子嘉知道这是左尹的嫡长子,不敢因为他看上去年少,就小看他。

    公子嘉应答了一声,“正是,郑国之地从来没有见过鳖鱼。上次寡君得到一只鳖鱼,令庖丁烹汤,滋味鲜美无比,寡君赞不绝口。”

    “公子也知道鳖鱼的美味”屈眳说着,颇有兴趣。

    公子嘉露出几分敛然来,“寡君得到如此美味,不忍独自享用,赐给臣下分享。臣也分得一份羹汤,的确鲜美难当。”

    屈眳不禁笑了,“那正好,楚国盛产鳖鱼,吾子可以尽情享用。”

    说着,他又看向公子婴,“为了款待贵客,家君令人准备了不少楚国特产之物,两位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公子婴对公子嘉的本事不得不高看一筹,不知不觉间,捧了楚国一把,让左尹父子高兴。

    他笑的有些勉强,心中大骂郑国的公子嘉实在是狡猾。

    幸好此刻已经有人捧着铜壶上来,主宾一起投壶为乐。

    玩了几把之后,外面的天色堪堪暗了下来,而公子嘉和公子婴的肚子也饿了。距离上一次进食已经有些时候,天还黑的比较晚。等暮色降临的时候,他们也饥肠辘辘。

    幸好此刻左尹令人把那些铜壶箭矢等物收拾起来,让竖仆们把美食美酒都抬上来。

    装着鲜美鳖汤的陶鼎摆上来,鲜香从陶鼎里飘出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屈襄笑请两位客人享用美食,另外叫人让舞乐上来。

    以舞乐佐食,这是贵族们不可缺少的东西,也是主人款待客人的礼数。

    屈眳

    让身边的婢女往自己漆杯里倒酒。

    婢女穿着绣衣,低眉顺眼持起长杓,温顺的替他在漆杯里斟酒。

    屈眳抬手正要把漆耳杯拿起来,无意一抬头,看到鱼贯而入的舞伎时,顿时僵住了。

    领头的舞伎巧笑嫣然,身着一袭白衣白裙。她身量在几个舞伎里,堪称高挑,甚至甩过其他人半个脑袋有余。

    熟悉的俏丽眉眼,即使敷上了,却依然能瞧出她原来的美艳模样。

    坐在竹帘后的乐人们奏乐,舞伎们开始起舞。

    这次的舞蹈不同于他们之前看到的,颇为新颖。

    舞伎们依然是谦卑的模样,哪怕微笑也不免带了几分怯弱,倒是领头的那个,舞姿身形甚美,神采飞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谦卑,尤其双眼,在烛火下亮的惊人,莫名的吸引人视线。

    长袖飘扬,踩着乐声的节奏,旋转扬袖长袖,她纤弱婉转,柔韧的细细纤腰款款摆动,带动了妙曼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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