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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墙角偷听

    秋高气爽,院中桂香浮绕。

    一个身穿粉纱衫裙人影在桂花树下绣着绷花。陆绾绾难得的没有穿军服,倒显出几分女儿家的灵气来。

    她横看竖看,这鲤花怎么绣都是歪歪扭扭。怎么就绣不好呢别人家的姑娘姐姐们绣得一个比一个灵巧,怎么偏她绣什么都不成形呢

    算了,不绣了,不绣了

    陆绾绾正和绷子赌气着,却听闻一声急吼吼的“小姐”

    陆绾绾手中还未来得及放下的针抖了抖,扎在了自己的玉指上。

    她吃痛的拧紧了眉毛,忙放下手中的针活,望着来人,微嗔道:“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喊这么大声做什么害我被吓了一跳,针都扎手上了”

    “小姐老老爷回来了”桃花跑得气喘吁吁,半撑着身子倚在廊柱上。

    爹回来了绾绾心喜,忙站起身,只觉手指还是钝钝地痛着。哼,都是桃花这个死丫头的错

    她一跺脚,娇嗔道,“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桃花调皮地笑着:“我知错了你快去看看老爷吧”

    陆绾绾这几日未见到爹,也不知道他在宫中过的如何,心中甚是担忧。

    在前院里左等右等,也不见爹来找她,陆绾绾心中焦灼不已。

    “你有看见老爷吗”她实在等不住了,便找了下人打听。

    “老爷从宫中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理睬,让我们别去打扰他。”

    陆绾绾实在想快点见爹,他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天

    “不行,既然爹不来找我,那就由我去找他。”

    陆绾绾拎着自己新做的锦鲤小香囊,来到陆辛的书房外。

    她心里正盘算着怎么问爹要夸奖,却听见里面传来爹和别人的谈话声。

    “如今宦官田中策和太傅黄佩这帮佞贼当道,皇上又年轻,朝政被佞贼豺狼把持。这红巾贼叛乱久不平息,又逢关东大旱,颗粒无收,赋税加重,百姓苦不堪言。”

    爹同谁在讲话陆绾绾好奇地偷偷推开一条门缝,往里张望着。

    咦桂伯父怎么来了他不是驻守宜州吗

    桂满靖听闻“田中策”三字,霍地站起身,“官吏还不是在田中策的指使下做事吗先皇在世时,陈孜令叛乱,为了征讨叛贼,耗尽国库。这田狗贼为了多捞油水,竟不顾关东大旱百姓死活,只想着搜刮钱粮补充国库”

    这田中策实在太坏了先前以为他不救桂伯父只是为了打击异己,如今看来,他本性就是这么坏怪不得活该没把活该

    陆绾绾咬牙切齿地想道,好奇心促使她又继续竖起耳朵听。

    “若不是这宦官胡作非为,赵广义孙立这番私盐贩子又怎会揭竿而起”

    陆辛似乎想起什么,复又说道:“那孙立二十多岁便开始科考,到五十多岁依旧是个白衣秀才。听闻他才华横溢,怎会次次落榜据说他同田中策曾结过仇”

    “我未曾听闻孙立之事,大概确有其事。先皇显宗驾崩时,皇上只不过十岁,黄佩和田中策勾结成党,不顾服孝礼仪,硬是让小王爷在棺椁前登基。”

    桂满靖的脸上满是痛恨之色,他愤愤然,把身下的梨木镌花椅捏得嘎吱作响,“这些年,皇上更是敬称这黄狗贼为阿父,太后竟也不加阻拦。”

    提及先皇,桂满靖和陆辛心中皆是一痛。

    “我早就察觉田中策这小人居心叵测,先皇尚在世时,他竟强夺其他派别的大臣之女,还从民间采买十二岁稚女,采其葵水为先皇炼制丹药,美其名曰长生驻颜丸。”陆辛说罢,面露不忍之色。

    “哇这先皇口味未免太重了些田中策这厮实在变态,竟然连葵水入药这事都想得出来”陆绾绾心中惊叹道。

    桂满靖双目一瞪,大力拍了下梨木桌,“呔,这田狗贼如此残忍无道若不是他满嘴胡言,行为浪荡,那一众少女岂会哗变害死先皇”

    “正是如此,我怕皇上重蹈覆辙,才上疏弹劾,大臣奸佞,小人勾党,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陆辛长叹一声,“若是皇上能听取这番谏言,我元丰何愁没有盛世一统天下大同呢”

    “就凭你监察御史的身份,你敢和田黄狗贼硬碰硬,你这不是找死吗”桂满靖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你身上的伤可是有碍”桂满靖想起自己早上替陆辛换衣服时,那惨烈的一幕。

    血肉模糊,狰狞的血茄早已和破碎的布条粘连在一起。清洗上药时,陆辛愣是没发出一声痛呼。

    如此铮铮男儿,应该纵马驰骋沙场,如今却是被宦官随意羞辱。桂满靖的拳头紧了又紧。

    陆辛看着书房里的父辈画像,悠悠地叹了口气,“无碍。劝谏乃是我职责所在。自古以来多少直臣因上疏劝谏而死的怕是数不胜数”

    寥寥“职责所在”四字,刺得陆绾绾心中一痛。她的爹爹实在是太傻了。

    片刻之后,桂满靖似是回过神来,“你快收拾细软,携家人老小,趁着城门还未关闭,逃命去吧有多远走多远”

    “我不会走的。我虽说是八品监察御史,但内外官吏均受我监察。朝中奸佞横行,肃整朝仪是我职责所在。我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岂能因贪生怕死而辜负先皇和皇上的信任”

    陆辛神色淡然,望着窗外沙沙作响的老槐树,胸中坦荡荡。“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田中策下定决心要抓我,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了”

    “就算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怕是疯了”桂满靖“砰”地一声,把手中的白瓷骨茶杯摔在地上,这老倔驴可真叫人生气,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横竖都是一死,能把田中策拉下马来,换皇上励精图治,我陆辛无憾矣”陆辛抚了抚胡子,神色异常坚毅。

    “你”对着这头倔驴,桂满靖竟结巴了,“算了算了,我现在就去面见圣上。倘若皇上念及我招讨蓝巾草贼有功,或许还能救你一命。”

    言罢桂满靖拂袖准备离去。陆辛也并不拦他。

    陆绾绾见桂伯父要出来,生怕被爹他们发现她在偷听墙角,吓得往旁边躲,却撞到了雕花木窗,吃痛的“哎哟”一声。

    她慌忙往外逃,连香囊掉了都无暇去捡。

    “谁”两人齐发出声。陆辛打开房门没有见到人,在窗户下捡起个小香囊,绣工这么拙笨,除了他女儿怕是别无他人了。

    看来刚才那声响是绾儿发出来的,陆辛只觉得好笑,这笨丫头总是毛手毛脚的,丢三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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