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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章袭杀李处耘

    晓风拂卷过雉堞,李处耘身穿甲衣站在城头,尘烟之外的重城,还欠他一个回复,但他抚着下颌的胡须,显得笃定异常。

    慕容延钊所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在鱼肚白的转昼中来援,如果不出意外,宋廷活生生吃掉俘虏兵将的人肉的消息,很快就会在朗州城传散开来,到时,利用这震慑之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破城而入。

    一骑奔尘率先驰来,这人的脸孔被头盔遮挡得颇为严实,李处耘也不及细看,把他传唤到里侧的梯口,就双手负在背后问道:“朗州城中有何动静”

    该名士兵头垂得更低,用含糊不清的官腔说道:“有部分民宅已经起火,中间嚷乱的声音连连,街道上不时有商品被掀翻,听说是某位将领劫持了周保权。”

    李处耘捻着胡须道:“很好,此计奏效,我纵然用计手法残暴了些,但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宠信,来人,布置发兵”

    传讯兵又问了一句:“都监大人,要不要通知慕容将军”

    李处耘想要坐拥破城的首功,就专权独断道:“不用了,慕容将军年事已高,乃是陛下的重臣,此次平叛又多受风霜,让他徐徐跟进就是,此事还由我负责。”

    这名兵士眸光微闪,却是顺从道:“是,都监大人。”说罢,躬身退走了出去,不用多猜,此人便是穹苍殿殿主李虚毅,他粲然轻笑着把任雄剑从腰侧抽拔出来。

    他通过袭击轻易取代了传讯兵的小头领,现在只需随同李处耘出发便成,李虚毅素知李处耘的箭法极精,臂力又极为生猛,他若想得手,最必须拉短两人之间的步距作近身战才行。

    鼍鼓未响,一支人马已从城中窜出,当先一人正是李处耘,李虚毅则维持在斜侧三十余米的位置,因为兵阶略低,此去朗州城他并不骑马,却全仗非凡的脚力赶上的。

    “快看,那边的那匹赤红马匹,必是周行逢从契丹国那里交易来的上等好马,远瞧着竟是有人护送周保权要逃,朗州城除他之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多兵将拥簇着呢。”趁着邻近城门口的马蹄停顿,李虚毅飞快地扑身到李处耘的鞍马前拜说道。

    李处耘眉轩轻动,连看过去,果如李虚毅所说,便指挥部将田守奇说道:“你与我同去追逐周保权,传我命令,剩下的余部缓缓入城,不要惊扰了百姓。”

    李虚毅奔程万里之后总算挤上了一匹劣马,追随着李处耘同往城口的幽僻处走去,满眼的砖瓦列道铺陈在前,朗州城的巷陌从屋檐直转到了荒田草路上,驰马转身愈急,与周保权的行距便越近。

    山势开并之后,劈斩出一处开阔的旷野草丘,青山路直中还别有水池,又有许多营寨穿插并立,倒是颇有江南风致,周保权一行人匆匆下马,焦急等待着渡船从远处逶迤而来,竟是要渡江赶往临近的潭州。

    他们似乎是回看到了李处耘率众追赶的猛劲,生怕会被半路截击,临时纠结起一干兵众,反是倚靠着周边石壁坚实的柴岩寺来拼死回防,若论人数,他们自然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但李处耘自忖手下的骑兵士气正旺,又是训练有年的精英,并不畏惧,也是一字排开,大有合围这座寺院的深意,其实,按他的本意不过是虚张声势,然后集中一路兵力碾破边角,到时周保权想逃也就难了。

    田守奇天生一副莽汉肝肠,挥鞭遥指道:“都监只需在此地坐守着,看俺如何动用双锤将周保权擒获过来,为这江岸边的僧寺,还能劳动如此兵马吗”

    李处耘仍不放心道:“你生性勇敢,但这僧寺向来属于朗州城的管理,若有武僧护佑倒也难以攻克,而保护周保权的战将亦是颇有名气,为怕你有所闪失,我这边只需留下几骑人马,登临到那边高地查探布置,自能辨别寺内情况。”

    田守奇垂首作揖道:“都监既是如此吩咐,末将不敢造次,这就率众前去搦战。”

    李虚毅并不跃马上前,反而寸步不离地贴到李处耘马侧,为怕不必要的纠纷,他笃定异常地勒扬着马鞍,不辞丘山跋涉,穿过一片松林树木,直到了后者臂指的林地。

    二十三骑护卫翻身跳马,陆续将缰绳系于树上,只李处耘轩眉似青苔般蔓过额头,似是在沉思破敌之策。忽地,他觉察到了来自身侧的一抹剑光,暗叫不妙之间,李虚毅的任雄剑已是一往无前地狂砍下来。

    剑势雄浑犹如山峦下压,李处耘勉强抽剑格挡,但李虚毅血气方刚,一身外元功夫又到了炼化之境,气力、敏捷度和平衡性俱是一时之雄,借着被天象开光的仙刃之威,一瞬间就把李处耘佩剑斩出缺口。

    他的劲道犹如长江决堤一般施加下来,非但李处耘承受不住,连同他身经百战的青骢马也是前蹄低躬,陷入泥潭后连退了数步才止住。

    李虚毅仙傲逆鳞气灌注,又以雷霆万钧的险势,奇快无比地碾过黑劲铠甲,李处耘的肩胛及胸,很快就被划出长长的伤痕,寸寸分分,就像是要被横贯穿透一般。

    鲜艳的血花染红铠甲,就像是三月阳春的杜鹃,啼唤着蜀帝杜宇不忍回望的哀痛,从年轻时以羽箭射杀流寇开始,李处耘从没有被人如此重创过,甚至于一口气逆,就连还手之力也瞬间丧失。

    李虚毅并不理会李处耘唇口吐血的尖锐叫声,他脑海中所漫扬过来的都是李重进焚火自尽的骨灰,错落架成的木柴,被绝望推上簇尖位置,败死名裂。

    而当时取代李重进作为淮扬一带长官的,正是李处耘。耀冷的孤光从枝桠中拂穿过来,投影在李虚毅的心里,绵延成不可遗忘的伤痛,他可以隐忍,却绝不会忘怀。

    此生便是要倔着傲骨,也非将杀父之恨全都横陈成历历血债,欠债的,终归要伏于他的长剑之下。折磨或者祭魂,他已将所有的咒怨都默念了很多遍,这时如有钟梵佛颂,那都是过耳穿肠的废话。

    以德报怨李虚毅从不是什么论语中以天下仁道自居的儒士,既然是江湖,必定要不择手段。

    他长剑一连横过三道意剑,李处耘胸前的肋骨顿时折断了两根,腹部的皮层就像松脂膏泻般乍卷起来,还有来自背部的溅血喷了李虚毅满面。

    李虚毅舌头偶然沾唇,刚要用手把残血给擦拭掉,不想先前聚生的仙傲逆鳞气对这血意与产生吸摄,几乎与当初渴饮李煜的血一模一样,仙魂血丝

    劲气催动之下,任雄剑犹如庖丁解牛般直从经络间的余缝,穿插到了血动脉后的疾刺,李处耘的失血便如乍溶的春池,一下子飚射出来,李虚毅用一个空酒囊接着,右手则继续挥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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