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似乎有无数的人潮涌来，无数只手拉扯着想要分开他与苏哲，莫归只当他们是想分开自己和先生，他死死的盯着苏哲仿若睡着一般的脸，拖着苏哲后脑和背部的双手间黏腻的都是灼热的血，但他即使被灼伤也死活不肯放手。
后来一个声音响在耳畔，很响很响，竟让莫归回过神来，将视线从苏哲的脸上瞥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曾是系花的李薇的脸因为泪水糊了美丽的妆容，配上此时狰狞的表情，看上去完全就像一个疯婆子。
原来人哭起来是那么丑的么，还好他没有在先生面前哭，不然先生那么爱干净，一定会嫌弃的。
话，她什么来着
莫归疑惑的偏偏头，将视线完全移到李薇的脸上，看着她几乎咬碎银牙的愤怒口型。
放开苏哲，
你这个、害死他的、凶手。
“我是害死先生的凶手”莫归呆呆的重复。
这个女人在什么啊
明明是你
明明第一世先生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吧
明明这一次也是因为你先生才死的吧
明明是你
“薇薇，别这样，对你的身体和、阿哲的孩子不好。”俊朗的男人拉住了几乎要冲上来撕咬莫归的李薇，然后眼神移到了莫归身上、或者他抱着的苏哲身上。
那么冰冷，却带着侥幸。
“莫归对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执着了，快点把尸体交给医生。”
“啊”莫归恍然大悟，他错了。
凶手不是李薇，而是林立和李薇两个人。
是那辆黑色的轿车。
是总是姗姗来迟的救护车。
是建在马路边的咖啡馆。
是这个绊脚的台阶。
是
不可能是他啊，不能是为了先生而重生的自己啊
掌心的黏腻干涸后，就像是个奇形怪状的咒印。
在莫归这么想之后，只觉得喧嚣也好，衣服头发被拉扯的疼痛也好，手掌心感受到的灼热也好，连怀中的先生也好，都渐渐感受不到了。
眼前的景物忽然扭曲，视线失去了焦点。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物重新聚焦。
莫归坐起身，环视着这房间里的事物。
他又回来了。
这是第二次。
看了下手机，
时间变早了。
从晚上变到了早上。
时间在苏哲要来看望他的当天。
他什么都不做，就一直盯着手机看，到了七点，先生的短信按时发了过来。
先生to莫归
恭喜你拿到了出国深造机会，出国前还有时间吗，我们聚一聚吧。
上一次他是怎么回复的呢
好像是“好的，先生今天应该有课吧，要不就定在明天”
明天不行啊，先生会死的。
to先生
好的啊，先生今天忙吗要不就今天吧。
莫归
短信回的很快。
先生to莫归
上午有课，下午可以吗
to先生，
可以的，劳您费心了。
路上还请注意安全。
莫归
再一次看到坐在自己面前优雅啜饮咖啡的先生，莫归忽然有点想哭。
对于先生来这这也许只不过是和学生的一次平常的会面，但对他来，却是和先生生死相隔两次后的再会。
“对了，作为临别的礼物，我给你选了一件礼物。”苏哲这么道，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先生有给自己准备礼物，这件事是莫归经历两世却不知道的。
因为苏哲在给自己礼物前就已经
莫归心珍重地拆开包装，是一款造型精致的怀表。
秒针和时针滴答滴答，似乎能一直走到末日尽头。
莫归抚摸着这个迟来两世的礼物，嘴角勾起，眼睛却胀涩的不行，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谢谢先生，我很喜欢。”
苏哲浅笑“喜欢就好，学业要加油啊。”
只要是先生送的，我都喜欢。
莫归垂下头，略长的刘海挡住了发红的眼睛，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先生，我我不想出国了。”
苏哲似乎没想到莫归会这么，微微皱眉“发生了什么吗”
莫归不语，只是一遍遍的摩挲着表盖。
“先生，先生你最近和未婚妻相处的好吗”
“问我的事做什么”苏哲不解。
“我记得你们的婚期就在下个月。”
莫归低语“先生，我想参加你的婚礼啊。”
苏哲怔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愿去留学你是大人了，不要耍孩子脾气。我的婚礼有什么好参加的，以后你自己的婚礼才重要。”
“但是我想给先生祝福”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我也想给先生准备结婚礼物”
“你可以到时候远洋电话来，有个你这么出色的学生就是我满意的结婚礼物了。”
莫归不语了，看上去就像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先生，我想参加你的婚礼，我想给你白头偕老的祝福，我想给你准备一份能让你永远欢乐的礼物
我想你能永远幸福。
但是那个背叛了先生的女人，是给不了先生幸福的。
过了一会儿，苏哲起身失陪一下去洗手间，他的包就放在了座位上。
对于苏哲来，莫归算是他看着成长的孩子，他对莫归抱有深厚的信任，因此能如此大胆的将财物放在位置上。
“先生，对不起。”我要辜负你的信任了。
苏哲的手机从不带在身上，都是放在包里。
莫归心翼翼的摸出了手机，翻出了最近联系人，记下了李薇的电话号码，又心的把手机塞回原位。
“两世都是你害了先生，这一世就应该从你排除。”
依依不舍的与苏哲告别后，莫归发了短信给李薇。
短信很短。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苏哲的，你也猜到了吧。不想苏哲知道，就在今天晚上到xx楼天台来。”
先生死的日子，天气很晴朗，让李薇死有点浪费了，今天晚上，有雨，天空，无月无星。
约定之日，披着雨衣的女人打着手电筒惨白着一张脸来到约定之地，彼时莫归在天台边缘，没有亮光，在一片黑漆漆中不知道看着什么。
“咯吱咯吱”的刺耳金属声透过雨幕传来。
莫归在故意松动就腐朽的护栏，确保一个女人的体重压上去的时候就能自然断裂，尽量伪装成一场事故，至于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出现，都和他没有关系了。这里的摄像头，前一次修电路的时候工人就坏得很彻底了，整幢楼不供电，在附近还有“鬼楼”之称。
李薇能来到这里，不定是真的很爱很爱苏哲吧。莫归漫不经心的想。
那又如何
莫归也很爱苏哲，爱他的先生，爱到可以为他死。
怀着别人孩子的你为什么还能待在先生身边那么令人嫉妒的位置啊。
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不快
雨夜中，魔鬼恶意的微笑。
用引诱、诱导，轻易地摧毁了女人的心理防线，不知不觉，情绪激动的女人越来越靠近危险地区。
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向地狱吧。
事不如愿，天台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一个成年男子体型的人裹着黑色雨衣奔向两人。
“是林立吗”莫归想，来的正好，两个人一起死。
但是男子爆发的怒喝却让莫归惊呆当场“莫归你做什么”
“先生”莫归不敢置信，为什么会是先生，林立呢李薇不可能告诉苏哲的啊
视线中忽然闪过紧跟在苏哲身后的一个人，在闪电的亮光里，亮出林立的惊骇面容。
林立是林立告诉先生的
“你怎么不去死啊啊啊啊啊”莫归控制不住的怒吼而出，惊觉情况不对的李薇挣扎起来，被莫归一把锁在怀里。
“既然这样，就算要我和你一起死也”莫归面目狰狞，用力往后撞，护栏发出巨大的痛呼，剧烈摇动起来。
快松快松快松啊啊啊
护栏终于倒下了。
但是
掉下去的只有一个人。
额头撞在地上磕出了血，随着快速立的身体与雨水接触，神经末梢与脑内一同火辣辣的刺痛起来。
“为什么”
莫归忽然想笑，但是雨水混合着温热的液体一同堵住了苦涩的嘴唇。
“哈哈哈哈”
“我的错是我是我”
红色温热的血被咸味和苦味交融的雨水在脸上稀释刻画出了魔鬼般的痕迹。
闪电的亮光将青年纤长身型的黑影切碎成魔鬼的狰狞形状，笼罩了抱在一起哭泣的男女，让他们忘了哭泣。
魔鬼疯狂的笑声盖过了暴雨声，然后对着没有地板的空中，迈出了一步。
毫无畏惧的。
迈向了地狱与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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