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冷哼一声,道:“你还真了解他。”

    扶柳叹了口气,道:“不要怪大人,他也是个苦命人。”

    许墨冷冷的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苦命人。”

    扶柳道:“他与他们不同。”充满了魅惑风情的眼睛,在许墨脸上一扫而过,又道:“你要夺的那颗佛珠,本是大人家族世代守护的宝物。”

    许墨笑了,道:“我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扶柳诧道:“大人没告诉你?”

    许墨道:“他不会什么都告诉我。”

    扶柳垂下头,漆黑的长发披在双肩,轻轻的说道:“恐怕大人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聂家连自己家族世代守护的宝物都保不住。”

    许墨眯起眼,紧盯着扶柳,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扶柳笑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他们从不知道,聂家守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已。”

    许墨忽然问道:“那粒佛珠究竟有什么用?”

    扶柳摇摇头,道:“除了聂家人,没人知道。”

    许墨道:“青青也知道?”

    扶柳又摇摇头,道:“大人还没走,青青不可能知道。”

    这里的走自然是死的意思。

    “看来这个秘密只有聂妄心去世时,才会传给青青。”许墨心想。

    扶柳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能让机关聂家世代守护的东西,一定有其特殊的作用。”

    许墨叹了口气,道:“或许吧。”既然只有聂妄心知道珠子的用途,许墨也打消了继续打听下去的打算。

    无论如何,这颗珠子对三大宗门构不成任何威胁,这就足够了。

    扶柳幽幽的叹息着,道:“其实你不了解大人的痛苦,从前他不是这样的;珠子失踪了二十年,他就像老了四十岁一样。”

    她的语气更加深邃:“我想他一定日日夜夜都在受到失去宝物的谴责,这种内心的煎熬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另外——”扶柳抬起头,说道:“他的腿不好,只要一入冬就会疼,钻心的疼。”

    许墨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对他倒是挺关心的。”

    扶柳的脸红了红,垂着头道:“毕竟认识已经很多年了,看他那样难受的模样,我也很心疼。”

    许墨道:“我明白。”

    他明白爱一个人,就不希望看着对方难过,从这个角度来说,扶柳是爱着聂妄心的,只是聂妄心是否看着她,没人知道。

    或许爱吧,但一定连聂妄心自己都不清楚。

    扶柳幽幽的叹息着,说道:“许公子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许墨道:“请说。”

    扶柳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似乎露出了泪珠,就像春日里柳条上粘到的杨枝露水。

    “如果有可能,请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后,她很快垂下头,柔声又道:“我的意思是说,请拼尽全力,那件东西对于大人,甚至对于整个聂家来说,都非常非常的重要。”

    许墨笑了,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扶柳微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穿过长廊,看见一道青铜门,比大厅的青铜门小一些,门上镶嵌着一支金环。

    许墨正想推门而入,却被扶柳喊住:“不要!”人影一闪,便挡在许墨面前。

    “怎么了?”许墨疑道。

    扶柳笑了,道:“这门不是这样开的。”只见她手拉着金环,连扣三下,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扶柳朗声道:“沉默是金!”

    声音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扶柳笑了笑,道:“好了,你已经进去了。”

    许墨没想到在神州大陆上还能见到声控锁,不禁心生兴趣,张口便像问。

    扶柳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得,开口说道:“这地方是聂家的祖地,门锁是聂家祖先留下的东西,制作方法早已失传了;这道门只能从外开,不能从里开,你要出来时,门里也有个金环,只需要敲三声,我就给你开门。”

    许墨点点头,打开大门走了进去,光线忽然明亮起来。

    一个女子坐在圆桌前,灯光就照在她的脸上。

    一张残留着泪痕的绝美面庞,漆黑的柔发如暖泉一般披在肩头,一袭白色狐裘衬出了婀娜身姿,又为着女子增添一种凄楚的美。

    不是聂青青又是何人。

    聂青青没有多少变化,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此刻正凝视着许墨,眼睛里带着愧疚的神情。

    许墨微笑的看着她,喃喃道:“怎么了?多大的小姑娘还哭鼻子吗?”

    聂青青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晶莹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似得,在玉盘似得脸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水线。

    “我、我——”

    聂青青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竟被梗塞在了咽喉里,半点也放不出来。

    羞愧、惶恐、恐惧,她无法形容此刻面对许墨时,内心所涌动起来的情感。

    她恨不得立刻就扑冲过去,扑到许墨怀里,诉说着她的羞愧与惶恐,可她不敢——因为恐惧。

    因为恐惧许墨会一把将她推开,再给她一个大耳光,骂一声“贱人”;而又或是一言不发的一剑洞穿她的身体。

    她不会恨,因为罪有应得,谁让她联合了自己的父亲,将许墨诓骗到了这里。许墨有个想法没错,只要聂青青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强行带走她。

    可很快,这种恐惧就烟消云散了,许墨将她揽入怀中,一如曾经将她揽入怀中的动作一样温柔。

    耳畔响起了许墨温柔的声音:“青青,以后不可以骗我了。”

    聂青青想要哭,她确实也哭了,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直到此刻她才清楚许墨对她的感情。

    “可我、我是邪月宗的妖女。”聂青青梗塞着说道。

    许墨抓着她的双肩,正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青青,出生邪月宗不是你的错,很多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们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问心无愧?

    聂青青的双眼有些茫然。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只会对她说邪月宗的好,正派的龌龊;或是有正派中人,会在她面前数落邪月宗的残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问心无愧就好。

    聂青青那一双挂满泪痕的眼睛,也盯在许墨脸上,忽然叹了口气,道:“许大哥,你真的和那些人不同,是我的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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