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灵气,妖兽,伴随着时代的落幕,这些名词仿佛被删去一般,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一座小小的村庄中。
“嘿咻嘿咻”
一男子扛着锄头,顶着烈日,大汗淋漓地在荒芜的土地上,欲要垦出一块田土,依靠农作物养家糊口。
“叮”
忽然间,铁锄像是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一阵清脆的呻吟。
“呃挖石头了”
他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放下锄头杆,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指在那坑中捻起一块块泥土。
“什么东西”
看着这露出的银色一角,男子小心翼翼地扒开周围干燥的土块,扯下纠缠不清的草根,将那玩意儿挖了出来,放在掌中。
这是一把只有半截食指长短的小剑,就像玩具一般袖珍。
上方的灰土,彻底隐没了它应有的光芒。
弹指一瞬,沧海桑田。
又是忙忙碌碌三千年。
曾经的小村庄,此刻已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庭院,泥土路成了平整的青石板,破木屋成了高矮不一的小房。
而在村庄的入口处,不知何时竖起了一座巨大的木门,上方的牌匾镌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北冥。
某一年,夜晚,内院。
“月儿,过来。”
一中年男子慈爱地招呼着不远处牵着一女子手的男孩。
男孩跑了上来,眨着眼睛。
“爹要去外面一段时间,你和娘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惹麻烦。”
他从袖中摸出一条细细的链子,小心翼翼地给男孩戴上,摸了摸男孩的头:
“这是先祖传下来的小玩意儿,爹托人把它做成了链子给你带着。你爷爷说,这是个护身符,戴着它,从不会害病,一世平平安安。”
男孩低下头去,用手托着链子下挂着的小剑,又昂首看了看远去的父亲。
清冷的月光从树叶间洒下,洒在他黑色的头发上,在他的眼中留下了迷茫和感伤。
女子擦了擦眼泪,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几年后。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海上来信,船队遭到不明生物的袭击,只剩下黄家的几个人活着回来”
屋内,正在拿毛笔写字的男孩听到那话,右手不由自主地一颤。
墨水在白纸上绽放开来,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妖艳而凄凉。
屋外,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第二日,继位大典。
“夫人,您的儿子还未成年吧小小年纪,如何能揽下这一家之权”
总有那么几个老家伙,甚至是亲戚,会跳出来添些乱。
“我知道。因此,在月儿成年之前,北冥家的事务,我来替他管。”
“等月儿年满十八,家主之位,自然是他的。你们,还是别打什么主意。”
他牵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下方正在冷笑的一群人。
但那一天,终归是无法到来。
逆乾城就像个无底洞,一旦有某个家族受到创伤,其他的家族便会撕破温和的脸皮,化身恶虎,将其吞噬地干干净净。
布满岁月痕迹的牌匾砸地,四分五裂。
无数人,包括他,通通成了阶下囚。
滔天的火光和母亲倒下的场景永远留在了他的眼中,在他心底埋下了一枚种子。
那枚种子,叫仇恨。
“哐当”
牢门重重地关上,发出沉重刺耳的呻吟。
“那小子可真能挨打,都关进去半月了还活着。”
“可不是嘛,每次都看他奄奄一息的,第二天就又活过来了。”
“不过这毅力也是没法形容,那么久了连吭都不吭一声。”
“切,没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如此倔强更本就是傻再过几天要是他们还不愿屈服,啧啧啧,都时候就要血溅三尺喽。”
谈笑声逐渐远去,小小的房间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冷冷的月光从窗的缝隙中洒落,铺了一地的白霜。
“滴答”
血珠从他的身上滑落,击打在本就被染成了鲜红的地面上。
借着月色,依稀能看见他身上那一道道刻骨的血痕,长长的发丝被血粘在一起,身上的衣袍褴褛不堪,显得异常狼狈,宛若乞丐。
“零零零零”
阴风吹起,身上那几乎扯入血肉的锁链便在晚风中飘荡起来。
“我能感受到你的仇恨。”
一道空灵的声音,轻轻地在他的耳畔响起。
身侧,一团白色的光芒忽地亮起,化作一条小小的白蛇,绕着他慢慢游荡。
他没有回应,气若游丝,仿佛真的死了一般。
也许,绝望已经让他宁可当作这是幻听。
“你,想复仇么”
似乎是见到他的无动于衷,小蛇翘起尾巴,挠了挠脑袋和上方小小的龙角,很平淡地问道。
“想。”
不知多久的沉默后,得来的是一声虚弱却坚定的回应:
“但,你是谁”
“我叫逆乾,是你身上这把剑的剑灵。”
逆乾回答道,缓缓凑了上去,大大的眼睛倒映出他低垂着头颅的身影:
“我可以帮你复仇,不过呢,你得付出一些代价。”
“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冷冷地问道。
“凭什么凭你现在的处境。”
逆乾眨了眨眼,然后身形一闪,悬浮在了他面前的空气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办法扭转你的命运呢那些人总会失去耐心的,到时候迎接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试,难道,不是么”
他没再接话,像是在彷徨。
“什么代价。”
良久,他才沉声问道。
“和我签个契约。”
逆乾听到他的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个契约,叫生死契。”
“呵,有什么好啰嗦的。你直接说,怎么签。”
“有意地把你的血滴在你胸前的剑上就好。”
话刚说完,他便抖了抖身子,露出那被染成了红色的链子,以及那把垂在最下方的小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