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在城郊守候了大半天,终于截住了返城的王员外。
聊了一阵后,他趁着王员外不备,将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肚子。
只要再将匕首轻轻打横一拉,这个王员外立刻就会被开膛破肚,一命呜呼。
不料那个王员外反应也快,右手快速伸出,牢牢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让他那只手无法动弹,左手则一拳打向了他的面门。
他顿时被打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中的匕首,跌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到他回过神来,一只大手已经卡到了他的颈上,让他几乎窒息。
模糊中,他看到那个王员外正坐在他的身上,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肚子,一手掐在他的脖子上,面容狰狞地骂道:“该死的小杂种,给老子去死…”
他连忙伸出双手,想将那只大手掰开,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吓人,根本就不象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老头。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逐渐的消散…
正在这生死时刻,他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王员外的一声惨嚎,卡在颈上的大手也松了一松。
他趁机吸入了一大口气,总算回复了一丝清明,定眼一看,发现王员外身旁已多了一个瘦弱的少女,正是自己的心上人云依依。
只见此时云依依正瑟瑟发抖地站立一旁,手上还举着一块带血的石头,明显是刚刚用它咂了那王员外。
王员外很快就回过了神,顿时勃然大怒,捂着肚子的那只手飞快伸出,一把抓向了一旁的云依依。
云依依见了,尖叫了一声,连忙向后退去。不料人是闪过去了,但系在腰间的香囊却被王员外给抓住了。
王员外顺势一扯,云依依也倒在了地上,王员外立即用手掐住了她那纤细的颈脖。
“你们都要死!”王员外狰狞地叫着,一手一个,将他和云依依死死地掐在了地上。
看到心上人也遭了难,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松开了自己掰住王员外大手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王员外肚子上的匕首柄,用尽全力的打横一拉…
随着王员外的又一声惨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进了段宁飞的口鼻,滚烫的鲜血飞溅得他满身都是,王员外的身体也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挣扎着站起来时,发现那个王员外正半躺在地上,双手慌乱地将从流出的肠子塞回肚子,整个面容都痛得扭曲了起来。
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向王员外的头上咂去。
一下,两下,三下…
刚开始,王员外还尝试着用他那抓着肠子的手来阻挡,但慢慢地,王员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人也慢慢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疯狂地咂着。
他继续机械的重复着那咂人动作,直到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等他停下时,发现王员外的头颅早被咂得血肉模糊了。
他胃部一阵收缩,立即转身跪到了地上,开始疯狂的呕吐。
呕着呕着,他发现了身侧那袭熟悉的身影,正是云依依,她此时和他一样,也跪在地上呕吐着。
两人吐了好一阵,他终于回过了神,很快就走到了尸体旁,将插在上面的匕首拔了出来,接着开始搜索起了尸体,找到了一些银两和银票。
在将匕首、银两和银票放入怀中后,他快步走到云依依的身旁,拉起她的小手,飞快地逃离了那里。
虽然是刚杀完人,但两人似乎都并不害怕。看到他脸上和手都溅有血迹,云依依跪坐到他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帕,取下腰间的水袋沾湿,仔细地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依依,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解地问道。
“过来帮少爷杀人。”云依依平静地应道,手上的擦拭动作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他?”
“看出来了。”
“是吗?”他无奈地笑道:“我装得有那么差吗?”
“装得倒是蛮像,不过还是不对劲。”云依依微微一笑道:“以前别人只要欺依依一下,少爷就会和人家拼命,但现在,依依都要被卖掉,被人糟踏了,少爷却那么沉得住气,根本不像我认识的少爷。”说到这里,她摸了摸段宁飞怀中的匕首,继续说道:“而且,我发现雷叔藏在衣柜中的匕首不见了,同时家中的磨刀石也有被用过的痕迹,于是便隐约猜到了少爷的意图。”
“你怎么知道匕首不见?”他有些不解。
“因为我也要用它!”云依依咬了咬嘴唇,说道:“万一真的被卖给了,可以用它杀了那禽兽,或者…用来自尽。”
他默然无语,伸手轻轻抚摸着她那清瘦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云依依已经帮他将脸擦干净了,她倒水将手帕搓洗了一阵后,突然小脸一红,轻声说道:“我是少爷的,不会让别的男人碰!”
他心头一震,感觉心间一阵爱意翻涌。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才从草丛钻了出来,回到了家中。
他们这副模样,自然瞒不过段雷,他不得不坦白。
听两人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段雷没收了匕首和银两银票,接着又让两人脱下了血衣,用火盆当场焚烧掉,最后还让他们编造一通“今天的去处”。
做完这些后,段雷便让他们去休息了,连一句责骂也没有,让他颇感意外。
到了半夜,睡不着的他发现厅中还亮着灯,于是悄悄地爬了起来。
透过房门缝隙,他看到那段雷还坐在厅中,手中拿着那把杀人的匕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当时的段宁飞心中一阵发虚,生怕这家伙去把他们给告发了。于是忐忑地贴着房门看了一晚,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段雷出去的话,他就会立即带着云依依逃走。
幸好,到快天亮时,段雷终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到床上睡着了。他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归位了。
回忆到这里,马车上的段宁飞感觉双眼一阵发酸。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晚厅中那段雷所思量的,不是要不要告发他,而是在事情败露后,如何去保护自家那鲁莽的公子!
想到这里,段宁飞眼泪立即就落了下来。
泪眼模糊之中,他发现身旁的老者正望着自己,脸上阴睛不定。
段宁飞这才意识到,对于这名杀手而言,现在的自己,已无任何利用价值了,生命也随时可能会被定格…
“师父!”
他很快就擦掉了眼泪,换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老者脸上一阵抽搐…
马蹄声声,车轮辚辚。
马车继续孤独的前行着,载着那位少年未知的命运,消失在前方的浓黑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