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响雷,随即毫无征兆地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不消片刻,雨水便将遍地的鲜血冲淡,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还依旧很浓,久久散不去。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君亦萧浇个精透,他却浑然不在意。
回想着以往所发生的种种,他忽然觉着自己竟是活得这般失败。作为师父,他杀了自己徒儿两次,终是让她成了魔神。作为神仙同僚,雪嫣因他而死,莫言亦是因他而死。且一人毁了元神,一人魂飞魄散。作为仙界唯一一个可以以尊而称,心怀天下的紫薇大帝,却累的天下一次又一次陷入灾难。而作为一个人男人,他却不仅爱上自己杀了两次的徒儿,还睡了她
君亦萧满脸苍凉的仰起头,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竟似孩子般哭出了声。
不远处方到此处的司命看见这一幕,一直以来面瘫的脸上竟也有了动容之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自古以来,历过劫的神仙都道情劫最为难过,看来是极对的。紫微大帝君亦萧,多么高傲淡然,多么自负的一个人啊如今却也因着情,沦落到如此凄凉的地步。
就待司命出神之际,君亦萧却已收了哭声开口,语气间是无尽的沧桑,“司命,我同她的劫,何时才是头”
闻言,司命再度长叹一口气,“你二人的劫乃命劫,除非化解,否则将会一直持续,直至生命的尽头。”
所谓的历劫,也是有所分别的。因犯错遭受处罚而去历的劫则为难劫,好比莫言。飞升或是升阶而所历的劫则为天劫,好比曾经的重瑶。而他们这种莫名其妙降临的劫,则为命劫。
这三种劫中,命劫最为难缠。毕竟前两种,只是一时或一世,不论成功与否,完事儿了便完事儿了。可命劫没有成功失败之说,若不化解即便死一次,也会延续到下一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直至再没有下一世。
“那么你既为司命,可有法子帮我们化解”
司命沉默半晌。其实最为简单残暴的方法便是俩人一起魂飞魄散。如此,二人皆没了转世,命劫自然会不攻而破。只是这个方法太过残忍,司命没能忍心说出口。
“你二人本有多次可以化解的机会,却叫你们次次错过,以至于连累无数人因你们的劫而遭受灾难,失去生命”顿了顿,似感到抱歉,“我虽为司命,却终究无法控制神仙的命。我曾几次提醒于你,因而几次遭雷劈,结果仍然无法阻止你们这场命劫的延续。所以抱歉,我帮不了你们,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错过多次么”君亦萧垂下头轻声呢喃。错过哪些次呢是十二年前,莫言同她苦苦哀求,叫他放过他们,他却依旧下了杀手那次还是三十三年前,送她转世,就不应再去收她为徒那次或者是五百年前,她因情入魔,而他既然决定杀她,就不该留她魂魄,送她转世那次亦或是更早以前,当他发觉自己的心意时,就应当不顾世俗,接受于她,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自己的心,甚至为了能够狠心下杀手,不惜服下了情那次心中忽地闪过一念头,再度开口,似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不知我若放弃一切,随她入魔,可是会化解这该死的命劫”
司命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你忍心么”随她入魔,或许会化解这命劫,至少不会再让他们继续相爱相恨,纠缠互杀。只是代价也或许会是天下苍生虽说现在的局面到底是因你而起,可因果相应,最初的初衷不正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而不惜绝了自己的情,对自己的爱人一次又一次地痛下杀手。君亦萧,你忍心拿你要守护的天下苍生来换你们的安宁么这番话司命问在心底,并没有问出口。
这场命劫至今,已成为一个死结。不论他如何做,似乎都无法改变天下苍生的命运。
“既然如此便尽你所能去感化她吧”顿了顿,似下定决心般,咬牙接着道,“若仍无法阻止,那么”话至此处,轰隆一声天雷滚滚,响彻云霄,随即一道带着蓝光的闪电直直劈到司命身上。
突如其来的天雷虽震耳欲聋,司命最后那四个字却依旧真切地传入君亦萧耳中。愣了愣,随即笑了开,“多谢司命。”语毕,御风飞往仙界。
浑身焦黑的司命望着君亦萧远去的身影咳了几口烟,随后扯出一丝苦笑。身为司命,每泄漏一次天机便会遭受一次雷劫,且一次比一次重。也不知他这司命的位置,还能坐的了多久
这面,白容已回了魔界。
“属下参见魔尊,恭迎魔尊归来。”正准备进入血幽殿,的白容却在门前遇见了已换回自己身子的花姬。
白容瞧了瞧单膝跪地,垂首行礼的她,“唔,还是你自己的皮囊瞧着顺眼。”随后又问,“那女人如何处置了”
花姬起了身,撇撇嘴,“被施过植魂术的人除非阳寿到了,否则不会死。既弄不死,留在魔界属下一看到她便会想起自己的魂魄曾在那水缸身子里呆过,瞅的糟心,属下干脆废了她修为,扔出去了。”
白容点头,“也好,省得一看到她我便会想起你曾用那副皮囊屡次陷害我,瞅的烦心。”
“”花姬缩了缩脖子,却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辩白:不就那么两三次么
“罢了。近来我在增添修为,你既已回来,便也同秋生他们帮我捉不愿归顺的妖罢。”
“是”花姬应道,随即一溜烟儿地离开。
遣走了花姬,正准备回寝室,却又遇见寒幽。“看来我魔界的魔神真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呢。”依旧是慵懒的声腔,带着戏谑地笑意。
白容挑眉,“你都晓得了”
“花姬汇报说你去毁灵清门了。”寒幽笑答,“不知可愿将你的喜悦跟孤分享一番”
白容此时心情着实不错,尤其回想起君亦萧那幅凄凉的模样,那种大快人心的快感更是藏不住。于是便也大方地将今日自己所做之事告诉了寒幽,包括与君亦萧的那个五年之约。
寒幽却在听闻这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么他若五年后当真肯乖乖赴约,乖乖任你囚禁三年,你便也当真会嫁他并收手”
白容却轻哼一声,“莫说以我对他的了解,恐怕任我如何折磨他,他也断不会娶我。即便他忽然发了疯,真的肯娶我,我也不会嫁他亦不会收手。他没资格。”语音一转,抿唇一笑,“不过,他若愿意,收来做个男宠也是极好的。”
听闻这番话,寒幽又恢复以往的模样,“当着为夫的面要收男宠,真真是叫为夫伤心欲绝,痛彻心扉呢。”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听不出一丝伤心。
白容也不恼,反倒与他调侃起来,“嗯你二人伺候本尊倒也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