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紫红 >第85章 (八十五) 魁首
    展昭骑着踏雪疾驶出营,往两队人马对峙的落霞山赶去。这次同行之所以选踏雪而非赤宛,一来因踏雪修养多日伤势痊愈,二来此去途径戈勃草原。展昭打听过了,那是一片野马聚集的天然牧场,天敌少,适合马类休养生息。他心知踏雪虽被救回,后一路随大军行进未生半点逃离迹象,非真心实意降服,全因遭狼群围攻受了惊吓,通过连日来与白狼王“朝夕相处”,现在已心结尽解,也是时候放其离开了。

    来到戈勃草原,望着这片天草一线的广阔大地,不由心旷神怡。展昭下得马来,卸去踏雪身上所有马具束缚,见踏雪眨着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望向他,遂笑着拍了拍马脖,温柔道:“我知你天生向往自由,不喜被人奴役,当作玩宠。之前一路无栖息良地,这才委屈你跟着一同行军,如今这处草场对你来说再适合不过。”说着抚了抚踏雪的马背。“去吧,踏雪,你真正自由了。”

    踏雪似懂非懂,一开始愣怔在那里颇有些不敢相信。随着展昭眼神的鼓励,它终于明白了对方心意,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也似地奔了出去,那番畅快的模样别提多欢实。展昭见了,露出一抹欣慰笑容,随后悄无声息施展燕子飞转身离去。只是任他没有想到的是,尽兴驰骋一阵的踏雪发现展昭不见后,又逐渐停下脚步,它复杂地跑回展昭原先站立的位置,低下头嗅着仍残留在马具上的那人的气味,大大的马眼反而露出了一抹失落的愁绪。

    而此时的展昭,仗着绝世轻功身法已离开草原赶到相邻的落霞山。远远便看到两队身穿不同服饰的人马时隐时现,仗着地貌多变穿梭在险恶山地之间,玩起了游击。

    展昭寻着蛛丝马迹找到耶律宗徹的时候,他正与数十贴身兵将掩身在一座山峰的背阴处督战。这是一处天然屏障,地势高,隐蔽性强,视野辽阔,虽不至说能完全掌控全局,但也是最佳的地利之选了。见他到来,耶律宗徹露出一个惊喜的大大笑容,但很快又聚精会神观看战局,以便随时调令指挥。

    展昭主动走过去,瞥了眼耶律宗徹眼底的阴影,知他已有三日未曾合眼,于是道:“展某一直以为王爷是以大局为重之人,没想到也有技痒难耐使性子的时候。”

    耶律宗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淡淡道:“展大人不知人生四大乐事吗?酒逢知己,乐逢知音,棋逢对弈,战逢敌手。那个伪装成马匪的魁首虽是敌人,但他对本王非常了解,战略十分不俗,能与他在此频繁拆招变招,吾心往之。”

    展昭闻言脸色一沉,冷然道:“王爷此言差矣。酒、乐、棋助兴之物,固然得逢知己对手是人生乐事,然,唯战不同。战便是战,是无数士兵用自己的血肉堆积起的胜利,王爷视若儿戏,如何对得起下方那些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突然大步迈出,飒然转身面对面拱了拱手,低眉顺目。“展某本不欲插手王爷亲历之战,但再拖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此,王爷,得罪了。”

    足尖一点,身子轻轻向后飘去,不等耶律宗徹发声已二话不说折身离峰而去。其人身如矫燕,几个起落已掩入山林不辨了方向。

    此时,耶律宗徹身旁众兵将才回过神来,其中一副将见主帅被展昭顶撞,虽未有丝毫气怒,然表情莫测高深十分耐人寻味。他忍不住道:“王爷,适才为何不告诉展大人真相?交战前你已与那敌方魁首达成约定,就以这些兵马一战定胜负。若胜了,他便归降,若败了,我方退军。现在展大人插手战事,到时候即便分了胜负也不好说了。”

    耶律宗徹道:“那约定本就有儿戏的成分。本王不过是用以试探对方真实身份罢了。若那位戴着青铜面具的魁首正是李元昊本人,倒还有些意思,可惜现在从用兵布阵的种种迹象看来似乎不像。那为首之人分明不擅大战,倒是对山中迂回伏击颇有心得。如此,对方能不能履行诺言都是问题,本王又何必死咬着那模棱两可无凭无据的所谓约定呢?”

    “那我们现在……?”

    “走,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陆续收拢回撤南山,准备凯旋吧。”

    “凯旋?”众将费解。

    “他既然愿意主动出手,焉有不胜的道理?别忘了,展昭此人武功高深,可是打遍我契丹将领无敌手,擒个贼首自是不在话下。不过,为了方便他行事,收兵不能落了痕迹,想法子以退为进把目标引出来吧。”耶律宗徹眺望远方,笑得甚为自信。“就让我等拭目以待瞧瞧那位敌方的主将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吧。”

    展昭一边穿梭在落霞山山林间寻找敌方的蛛丝马迹,一边已感受到契丹将士在逐渐退兵。若不是他清楚局势,亦对耶律宗徹这人秉性有所了解,他或许也会以为契丹军是兵败而退,毕竟这退得兵荒马乱、鸡飞蛋打的也真是没谁了,惹得那股伪装作马匪的党项人杀红了眼,迫不及待纷纷从隐蔽地倾巢而出。

    展昭自然明了那老奸巨猾的赤王打的什么鬼主意。看来经过他的“当头棒喝”,那人倒是脸皮厚如墙,丝毫不介意借他之手拿下此战战果。对此,展昭一笑了之。入契丹以来,他就莫名与赤王利益捆绑到了一起,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加上展昭本心豁达,自不介意被人打秋风。

    伏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山石上,展昭冷眼旁观下方战况。他很清楚那些小兵小将压根无关战局,关键则在擒贼先擒王。耐着性子窥视了许久,墨色的瞳孔突然亮了一下,找准方向后,展昭当机立断飞身而下。

    跟其他党项人身着皮毛伪装成马匪不同,那率军的魁首十分扎眼。说其扎眼,倒不是说此人外形多么魁梧突出,相反,容身在大队身材壮硕的党项人之间,其人反而显得颀长纤瘦,只是那肌肉不显的胳膊却提着一柄出人意料的大刀,倒是与脸上佩戴的狰狞的青铜鬼面有几分相得益彰。

    魁首便是此人?展昭心中有了计量。

    下落的瞬间气势已成,离鞘而出,一剑挥斩,生生将簇拥着魁首追击的党项人分成两半。不给众人回神的时间,展昭说时迟那时快,足下再度发力,已如离弦之箭疾扑魁首。一剑挑向对方面门,那魁首倒也反应机敏,侧身一旋,抬臂以刀相挡。

    其手中大刀看着比斩(zhan)马(ma)刀还要宽大几分,展昭早推断此人力大无穷,又怎会跟他硬碰硬?手腕轻巧翻转,湛卢回旋着飞了出去,所过之处若有人躲避不及,自是免不了留下血痕,还好抛得不甚用力,呼吸间,剑身已飞了回来。展昭左手接过,毫不迟疑再度刺向魁首肋下。举刀再挡。这一次展昭没有回避,而是剑刃贴着刀背刮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金属磨砺声,湛卢一路向上忽而刺入持刀的柄环处,便是反手绞动,持刀的手若是退的慢了,五指都会被削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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