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会梦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只在意我重视的人,对我是什么看法。”
许是小戚眼神过于坦率直白,反叫白玉堂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矛盾神色。“我相信你做事一定有你的原由,这世间的是非曲折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可是……。”
只略作停顿,白玉堂就被小戚抢过话头,只见小戚冷笑道:“依着你白五爷的个性,绝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你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对吧?可是现在呢?不一样了,因为那个想管闲事的人是展昭。五爷可真是待他如珠如宝啊,就连自己的原则也可随意扭转,甚至不惜为他前来打头阵。”
白玉堂无视话语中暗含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意味,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戚,沉声问道:“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可?”
皱眉。“可是这东西未必属于你。”
小戚突然笑得开怀。“谁说的?我想要的已是唾手可得。”
说着主动伸手抓向萧紫桓手里的黄金杖,却在手到擒来之际被白玉堂抢先一步。
黄金杖之所以轻易被白玉堂得手,不得不说这中间也有萧紫桓几分刻意的听之任之在里头。他虽听不懂小戚和白玉堂打的什么哑谜,本能却觉出不对劲来。
黄金杖被夺,他这宫主还没发话,一旁先到一步观礼的可汗耶律宗释已按捺不住勃然大怒:“大胆!紫婵宫圣物岂是你这宋人可轻易触及的?来人,将这宋贼给朕拿下!”
不等可汗亲卫出列,白玉堂已蔑笑着朗声道:“放心,这黄金杖五爷不稀罕,自会物归原主。只是请稍事等待,还有观礼者未至……。”
不等白玉堂说完,玫夫人抢道:“白玉堂,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紫婵宫宫主继任大典是何等大事,何须理会那些不相干的?你这般胡搅蛮缠,若害继任仪式耽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玫夫人如此迫切焦虑,莫非背后当真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派胡言。”
“既如此,诸位等上片刻又何妨?”眼见玫夫人已等不及萧紫桓发话,抬手暗示紫婵宫宫人与可汗亲卫一同动手,白玉堂忽然干脆利落地抽出云浪,把剑锋架到了杖身上,竟做出一副随时都会砍下去削断圣物的姿态。
懒理众人大惊失色,白玉堂眼神狠辣地扫了一圈四周越围越近的教众,威胁道:“人说狗急跳墙。若逼急了,五爷我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你们信是不信?”
众人没想到白玉堂居然会无赖到拿圣物做要挟,一时皆无措望向萧紫桓,见宫主始终沉着脸不发话,似有忌惮,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一僵持便当真拖延到了展昭到来。
剑拔弩张的凝重氛围下,一声清亮马嘶异常突兀。
按说这天坛坐落在峰顶,山路尽管算不得陡峭,也不是马匹可以上得来的。偏偏此刻滞留天坛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正奇怪,转眼便见一匹白驹纵身跃到了天坛之上。
那白驹通体雪白不含一根杂毛,不但色泽圣洁,就连那忽闪忽闪的硕大马眼也自带三分倨傲,七分凌厉,蔑视众生之态浑然天成——此驹不是旁的,正是那闻名上京的塞外珍珠踏雪。
耶律宗徹面如刀削,虎躯笔直,魁梧伟岸,将其身前的展昭对比得更显瘦削。展昭面色煞白,本有几分苍茫寡淡之感,然披挂肩头的一袭赤色披风却红艳似火,强烈的色彩反衬把清癯蓝衫与劲风猎猎糅合出莫名诡异的和谐。
一路颠簸晕眩难忍,待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那双钟灵毓秀的眼甫一睁开,便把在场所有目光又聚拢到了身上。展昭试图坐正,不想身乏体空,只得借助耶律宗徹一臂之力才勉力挺起腰杆子。
两人共乘而来本没什么,但这两人一驹组合在一起既协调又扎眼得很。四周曾闻听过坊间“日月同辉”谣传的,立刻像是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绝。
白玉堂眉宇深锁。他自不喜展昭与耶律宗徹太过贴近,可为大局考虑,还是微微摇了摇头,阻止展昭想要下马的举动。毕竟劫了黄金杖,他已成众矢之的,展昭暂时由耶律宗徹护着,他能放心点。
小戚留意到两人间眼神交流,没说什么。反倒是玫夫人急不可耐道:“白玉堂,人既已到了,黄金杖还不赶紧交出来!”
白玉堂鄙夷道:“急什么,在那之前诸位难道不想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吗?”
沉寂良久的萧紫桓终于开口了。“什么真相?”
“宫主难道不好奇当初到底是谁设计盗走了黄金杖?又是谁与木槿段里应外合勾结,掳走紫瑾?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白玉堂每一问都直戳萧紫桓心扉,令他迫不及待追问:“你知道?”
白玉堂笑了,摇头道:“白某只知皮毛,并不详尽。不过有一人已理顺此间的来龙去脉,宫主若当真想知事件全貌,不妨相问他才是。”说着明确瞟了马背上的蓝衣人一眼,表明展昭才是那个纵览全局掌握所有真相之人。
萧紫桓闻言,神色难免僵了下。因紫瑾的缘故他对展昭尚心存怨恨,如今要他去求他,未免有些拉不下脸。
好在展昭并不是那种喜欢拿乔的人。他见萧紫桓神色复杂,主动给予对方台阶下。“宫主若当真想知道,展昭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权且听听你的说词。”萧紫桓道。
“一切源自黄金杖。那展某便从黄金杖被盗开始说起。”
展昭深吸口气,方娓娓道来。
“那盗杖之人对紫婵宫的一切非常熟悉,所以才能轻易盗走黄金杖,并用假杖下毒欲挑起可汗赤王两派的纷争。之后他布下一个大局,连续三日用相同手法杀了可汗一干属臣,将真正的黄金杖藏在尸体腿骨间运送出宫。其行迹看似盗杖为阻挠宫主继任仪式,实则不然。黄金杖只是一个幌子,是连环计中的一个饵,为的是将我们诱出紫婵宫外一举擒获。而要顺利完成这场局,真正功不可没的便是可汗陛下了。”
众人只觉脑子犯懵,皆不明白此事怎会好端端牵扯可汗。
耶律宗释听罢更是恼羞成怒了:“胡扯什么?此事与朕有什么关系?别忘了,那盗杖之人杀了朕那么多属臣,难道朕会与他有牵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