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高义家的闲话,姜糖听过就算了。

    没放在心上。

    她到省一机的时间不长,对这些人家不算了解,一时分不清她们话里的水分有多大。

    更何况,龚院长终于出关了。

    因为老朋友的缘故,他对姜糖的表现非常关注。

    听了姜糖提出的设想得到了于工等人的支持,龚和平感到诧异。

    但诧异之余,又不由得佩服老朋友的眼光。

    因此,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上于顺、姜糖一块到车间那边看改良后的四号,验证改动后的四号性能是否有所提升。

    四号由焊一车间的焊工负责焊接。

    一行人仔细查看各部件的契合程度,而后又实际操作了一遍,确认改动后的四号确实比之前的T-66式在弹药补给速度这方面性能更好。

    “不错不错,小姜,明天开始你就给老丁做助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龚和平指着姜糖,对丁民说:“这算是你半个徒弟了,老丁,你得好好带啊。”

    丁民正蹲着检查四号的履带,回头和善地看着姜糖:“行,老赵要是找我撒气,我可要告诉他这徒弟是你帮我拐的。”

    丁民是T-66外部材料的负责人。

    要想坦克外部安全系数增高,能抗得住远程导弹的射击,材料的问题一直很严峻。

    龚和平把人分配给丁民,就是希望姜糖学到更多材料相关的知识。

    然后激发出新的想法。

    姜糖也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她抿了抿嘴,大声应道:“院长放心,我一定跟着丁师傅认真学,好好学。”

    此时已经到了盛夏,天气非常热。

    厂子里中午的休息时间比其他季节长一点,晚上偶尔会加班。

    车间里除了电焊工,就只有龚和平几人。

    说起加班,省一机毕竟不像纺织厂一类的民用厂子那样忙,让工人们成天加班到□□点。

    工人不乐意,工会和厂委也不会硬性规定。

    从李为民夺回厂子掌控权后,就立了新规矩。

    加班变成轮班制,所有坐办公室的部门也必须轮班,陪一线工人加班。

    如果不是四号的工比较急,一车间也不会在中午留人加班。

    做焊接的工人没抱怨,来给他送饭的家属却不高兴了。

    她不认识龚和平,但看姜糖一行人穿得体面,就以为是厂委那边坐办公室的干事和领导,当即抱怨道:“哎哟,这大热天呢,别人都在休息,就我们家老牛在这儿加班,一加班就是半个月,领导,这是不是该给点加班费啊??”

    龚和平一愣,旋即笑开:“给,该给。”

    说话的女人也呆了呆,没想到领导这么好说话。

    “领、领导,你说真的?”

    龚和平点头,“每一个部件焊接得都不错,工艺合格是不该亏待,回头我会跟一车间主管提一提。”

    女人先是皱眉,不敢相信地问道:“厂委加工资,还得问车间主管?这,这……”

    姜糖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哎,嫂子,我们不是厂委的,我们——”

    “不是厂委,那你们是啥啊,你们当真说话算话哦……哎哟,你别拉我,我说错啥,你看看你这半个月都忙成啥了……”老牛顾不得摘下手套,赶紧来拽胆大包天的媳妇:“这是研究院的龚院长!”

    满以为媳妇儿得收敛了吧。

    没想到老牛媳妇喜笑颜开,一把推开他走到姜糖一行人面前:“哎哟,是研究院的领导啊,那可得帮我们老牛说说话。我家老牛呢,憨得很,除了焊接啥也不会,这活吧,明明安排给二车间杨高义的,结果人家拉着他喝了几滴猫尿,说了几句好听话。他唷,就憨得拍胸膛来帮忙了。”

    老牛个子矮小,他媳妇呢,正好相反,身板壮实。

    被牛嫂子骂了,他也是憨憨笑两声。

    光看外表不搭,但两口子感情似乎挺不错。

    龚和平:“放心,我说话算话,咱们不会让勤快的工人白忙了。”

    从龚和平嘴里得了准话,牛嫂子脸上笑成一朵花了。

    查验过四号后,姜糖又跟着一起去了材料库房,这一折腾很快到了傍晚。

    回到家,漆黑一片,屋子寂静无声,跟隔壁的烟火喧嚣完全是两个世界。

    姜糖拉开电灯开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反手把门关上。

    一拍脑门。

    哦,瞧她这记性。

    咋忘了符横云出门了,这几天家里就她一个呢。

    她把包放下,先到卫生间里放热水,到厨房一看,炉子又熄了。她麻利地夹起墙角的煤球,刚走到门口又倒了回来。

    换火是方便,可每天得多浪费一个煤球。

    家里不缺钱,但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

    姜糖想了想,觉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更好一点。

    这回她没把木块和碎纸放在炉膛里,而是将木块往下方掏灰的口子递进去,然后将煤球放在炉膛的钢架上,这样就相当于用木柴把煤球烧红……

    这无疑是个笨法子。

    但确实很管用,除了点火的木块损耗增加以外,姜糖非常有成就感。

    思忖着一个人在家,她没弄得太复杂,当然,复杂的她也不会弄。

    以前姜糖只会煮简单的稀饭和面条,如今结婚了她还是有进步的,会炒青菜,会做简单的滑肉了。

    其实她会不会做饭,符横云并不在意。

    姜糖提出学做饭,他既没像别的男人那样大男子主义,觉得女人理所当然就该做家务,表现出“孺子可教”的样子。也不像后世在电视上秀恩爱的男明星那般,恨不得老婆十指不沾阳春水,把她宠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公主。

    他跟姜糖遇到过的男人全都不一样。

    “直男”得过分。

    姜糖学做菜,符横云就在一旁递配菜,递佐料,时不时当指导员和监工。

    味道好不好,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但咽了后也不会说假话哄姜糖,而是实事求是指出哪里不对。

    上次情话绵绵仿佛是昙花一现。

    就他那副表现……

    好几次把姜糖气得心肌梗塞。

    若是换成心思敏感的姑娘,指定会腹诽这个男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姜糖看着面前的荷包蛋,想起符横云敲鸡蛋时的动作,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

    她绕到碗柜里取出香油,往碗里倒了两滴。

    香油的味儿刚散出来,姜糖就觉得心口一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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