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丫头们去玲珑阁交图盘账,在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奕亲王府里那常年不理俗世的亲王妃近期莫名热心地在邀请各世家的姑娘,说是要给萧文琮相看。“听说了吗,奕亲王府的福晋准备给京城官眷小姐下帖子邀着赏梅。”“据说是要给和顺郡王相看姑娘了。”“亲王妃多年不管内务,怎么突然开始插手郡王的亲事了”“恐怕就是看不惯侧福晋多年的作威作福吧,这子女的婚娶自古都是正妻作主,侧福晋仗着亲王疼宠,子郡王及冠以来就开始挑选各家闺秀,挑来挑去也没挑着,恐怕是觉得哪家姑娘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吧。”“哎,那和顺郡王是长得英俊风流呢,我若年轻个三十岁,我就毛毛那啥”“毛遂自荐得了吧,张婆子,大字不识几个还毛遂自荐呢,那郡王要真能看上你,我就跟着去给你们做妾去,伺候你俩哈哈哈”“哎,你个小浪蹄子,我这还没嫁呢,你倒是想着爬床了”几个长舌妇越走越远“这几日街头巷尾都是在说奕亲王妃准备给郡王娶妻了,听府里的丫头传话来说,刘氏去主院闹了好几回了。如今病倒了,郡王也入府看望了几次”不愧是萧文瑾,不搅得人家宅不宁都不叫“出手”,上次给萧文瑾提亲并没有刘氏参与,莫非他还在记恨护国公那时候的事还是郡王不知何时得罪了萧文瑾可怜的萧文琮“要说魅力这大九州谁能比得过钰亲王啊。”一道声音从帘外传进来,我转头看去,“秀梅”成亲后第一次见,英姿飒爽的姑娘盘着发髻多了分婉约的温柔,“啧啧啧,”我绕着她转了一圈,“要说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我竟然在你身上看到了文静二字。”秀梅红着脸白了我一眼,“好了,亲王妃,我认错,当初你成亲,我不该调侃你。”“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罗夫人。”玩闹了一阵,秀梅才说出来意,是云锦快要生了,秀梅过来给她准备些冬衫,“我自知绣工不好,便也想着给她备些什么,她如今在夫家日子过得也很好,前几日我去看她,气色不错,只是快要足月,毕竟是头胎难免还是紧张的,也有提起你”秀梅与我一道去了后堂,“唉,若是你能前去坐镇,想必她也会安心不少。”“她若真想我去,可让她夫君在下朝后给亲王下帖就是,如今身份虽要低调,但我也是皇上亲封的医女,也不比过于谨慎了。”我想着前几日因为流言的担忧,亲王对我这般安慰,“欲盖弥彰,反倒让人疑神疑鬼了。她若心里没了芥蒂,我倒是可以上门帮忙,不知她,回头等你有了娃娃,我也是要去的。”我笑着说出后一句,秀梅又红了脸,这娇羞的模样,看来罗洋也是对她很好。回到府里,心情很好,玲珑阁染了新颜色的布,我准备给我家爱美的王爷做个精致的靴子,正好今冬就可以穿了。踏进内园,王爷不在,留守的秋月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和顺郡王来了,跟爷在外书房呢。”想起今天听到的“街头新闻”,我挑了挑眉,有点幸灾乐祸,“这样冷的天都挡不住郡王的脚步,估计他很可能上火,吩咐丫头上些祛火的茶。”说完就一阵寒风刮来,咦,好冷。我这边刚把绣绷上好,那边王爷就迈步进来了,带着一身寒气,我赶忙上前递了手炉给他,见他肩头点点,“下雪了”“嗯,刚下,今年第一场雪吧”萧文瑾脱了大氅递给一旁的肖福,一手端着手炉,一手过来拉我,指尖冰凉的。“今年的雪有些晚了,你今冬可不能玩雪了。”我回握住,转头叮嘱了他一句,几个月前中毒的身体,如今才刚刚将养些血肉。肖福偷笑了一声,赶忙退下了,萧文瑾有些不高兴,去年出事就没玩尽兴,今年又被多方叮嘱我父亲一早就嘱咐我今冬不可让亲王着凉了我咧了咧嘴不敢笑出声,转移话题道:“方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和顺郡王来了”作势往后看了眼,“怎不留他用饭”萧文瑾停下脚步,沉着脸看了我一眼,轻轻甩开握住的手,“他要忙着回去相姑娘,哪里有时间在咱们家吃饭。”你这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搞得好像人家今天不是来找你算账似的,“听说奕亲王妃真的开始张罗这件事了,梅园都包了。”“皇上最近召了父王进宫吃家宴,聊起了家事,回来可不就要张罗了。怎么你有合适人选给他”我摇摇头,“只是觉得郡王温润该是找个喜欢的姑娘,不过皇上既然知道了,应该会指婚吧”萧文瑾听我说起喜欢的姑娘时,神色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拿了桌上了果子,啃了一口,嫌酸,丢在一旁,“他如今只是一个封号挂个闲职,皇上应该也会给他选择的自由,至于喜欢,哼,喜欢”感觉未出口的话像是:喜欢顶个毛用之类的。萧文瑾冷笑着,又从果盘里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放下了,依次重复了四五遍,顿时桌上排排坐了五六个残破的果子,我终于看不下去,从果盘中仔细挑了一个递过去,对面那位主带着早该如此的表情接过尝试咬了一口,才终于喜笑颜开起来。深夜,王府的侧门被敲响,冬霜进来禀报说礼部小吏的夫人难产了着人上门请医女前去。声音透过重重帐幔,我过了一会才猛然惊醒,礼部那不是潘云锦吗,她不是下个月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轻推了下臂弯的重量,轻浅的呼吸顿了一下咕哝着抓过我的手就往嘴里送,指尖被牙齿轻咬了一下,那人才迷蒙地睁开眼,满脸的不高兴。等我将衣衫穿戴好,冬霜已经把药箱备好了,匆匆往前了两步幔帘掀开一半我停住了手,转头透过床帐看到一个身影起到一半,似乎未料到我会突然回转顿了一下,我掀开帐纱,一只腿半跪在床上,抬手将人楼到眼前,俯身狠狠亲吻了一下,“谢谢你没有瞒我,等我回来再好好奖励你。”去的路上,冬霜把探子的情报大致跟我说了下,原来今日我和秀梅在玲珑阁碰面的时候,云锦正被官眷约着在梅园赏玩,可巧碰见了穆王府的江宁容带着她儿子也在园中,见了那孩子,云锦脸色就变了,回去后没多久就陈冬宝与云锦曾在小时候见过,女孩子家心思重,也许见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彰显了那孩子眉眼间肖似其父“王爷知道这件事了吗”冬霜摇摇头:“爷吩咐关于潘姑娘的事要第一时间先禀报夫人,不过此刻,爷恐怕是知道了。”“嗯。”我淡淡地应了声,心里却高兴着,曾因陈冬宝的事让我和云锦的友谊有了裂痕,萧文瑾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知道我在暗暗关注着她,心里虽不高兴可也不愿违了我的心意,这个别扭的人啊。紧张的情绪因着这份高兴而镇定了下来,从侧门入府,走到内院就见门口站着两位老爷,其中一位就是潘大人,在门口焦虑地踱步,我心里一沉,连老岳父都找来了,云锦难道凶险内院,云锦的夫君也在来回走着,旁边还有个妇人坐立难安,见到我过来便急忙施礼,“下官陈”“不必多礼待我去见云锦。”我抬手拦了一下,丫鬟带着我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还未打帘,手腕便被那妇人抓住,带着厚重的力量:“亲王妃,一定要保我儿媳平安无事。”老夫人脸上带着焦虑,眼中的诚恳不容忽视,秀梅果真是未说错,云锦在夫家真的生活的很好,我郑重地给妇人一个微笑,“好。”掀帘走近内室迎面便是一盆血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稳婆焦急地在床边敦促云锦用力,云锦疼得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似乎更多的是在忍着什么。“医女,夫人胎位正,胎像稳,可胎儿迟迟生不出来,这,老妪从未”果然是心理因素吗,这个固执的姑娘果然是在等我的解释,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止住了稳婆的话,“你们先退下吧。”紧要关头让人退下,几个丫鬟稳婆面面相觑,“退下”床上的云锦挣扎着厉声喝道。内室的人都退了干净,我打开药箱,拿出了银针,“听说你今日见了穆王家的小世子,怎么样,那孩子长得好吗”身后云锦痛到忍不住的呻吟,细细传来,“那,那人”“嗯,对。”我捏着针转过身,云锦听了我的回答,面如死灰,失魂一般,意识开始模糊。我上前一把掀了她的被褥,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施下一针,尖锐的疼痛给带回一丝清醒,“云锦,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也知道你心中的执念,但是,云锦,你有能力承受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三针后,胎动得更厉害了,云锦苍白的脸更如凄惨,我拿了枕边的布巾给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伴随最后一根针的施入,我俯身在已经意识迷糊的她耳边,厉声道:“你想让你的夫家和你娘家都满门抄斩吗你的夫君,婆婆,你爹都会在午门被砍下脑袋,随意被丢弃在乱葬岗,还有你这未出生的孩子,生下来未喝上母乳就被摔死在地上,嗯,也不一定,他到现在都未被你生下来,也许早就胎死腹中也不一定,你”“啊啊啊啊啊不要”云锦被我吓得恢复了意识,凄厉地叫嚷随即就是婴儿的啼哭稳婆和丫鬟进来伺候收拾着,我收了针,听见外面的报喜:是个千金小姐,老爷,老夫人,少爷,道喜了我轻抚云锦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好生休养,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被千恩万谢着送出了门,回程的路上我指尖轻颤,上面还残留着刚生下的婴儿的柔嫩触感,小姑娘刚生下里就很漂亮,鼻子嘴巴都随了云锦的秀气,想起那个叫浊儿的孩子,也是那般漂亮俊秀,这两个人,今生,终究是错过了。马车停下,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我愣了一下,帘子后面便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带着明显的沉郁,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我笑着握上面前沁凉的手,一个施力被带进那人怀中,不耐烦的话在头顶响起:“怎么去了那么久。”与话语不同的是那人抖了大氅轻轻地裹了我全身,阻挡了深夜的一切寒冷。“阿瑾”“闭嘴。”“唔,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你又头脑发热了。”“那,我们生个孩子吧”“我说了,闭嘴。”“生吧,生吧,云锦家的女儿超可爱,超漂亮的,唔。”“说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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