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什么同意那丫头的话?可是她害我们沦落到这儿的。”顾江不解的问道。
“她不过是把握了时机,将计就计,谈不上害我们。”
“可是……”
“你这双耳朵,只能听见女人的事,怎么不认真听听别的?依我看,那丫头已经知道我们拿住的把柄是什么了?”
“怎么可能?”顾江瞪大了眼睛,“此事……除了爹和我,根本无人知晓。”
“这丫头,果真聪明……倒也料到了我的心思。”
顾宏微微一笑,顾江心里虽然不太明白,但见父亲似在沉思,倒也没有多话。
他转而靠墙坐下,想着方才柳念雪的话。
这丫头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此刻,他甚至有些不想逃出牢狱了。
他不是很在意秦氏,甚至不那么在意那个蠢钝如猪的女儿,他在意的人,都不在了。
杨珍珍,这个他辜负了半生了女子,终于还是因为自己而去了。
顾宏远远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当年就错了,不该让儿子娶了那个秦氏,不然那麻烦事,可能还会少一些。
寿康宫门口,柳念雪在兰香的搀扶下,走下轿撵。
抬头望去,天色极好,万里无云,天空好像比任何时候都干净、透亮。可惜那宫墙太高,好像要把天圈起来一般。
慎儿早就等在了门口,一见柳念雪便俯身道:“娘娘,太后让奴婢在此等候。”
“太后……知道本宫要来?”
慎儿微微一笑,退了一步,“娘娘请随奴婢来。”
一路穿过开满了铃兰花的前院,慎儿又一次将柳念雪带到了佛堂门口,“太后在里面等候,娘娘直接进去就是了。”
柳念雪点了点头,推门往里走去。
佛堂昏暗,檀香的香味从里间缓缓游走出来,布满了房间,如同置身云雾。
掀开帘子,太后并未跪在佛像前,不过是斜卧在塌上,闭眼假寐。
柳念雪走上前,对着太后福身道:“臣妾参见母后。”
“坐吧。”
太后并未睁眼,不过是微微抬头,示意了面前的一张凳子。
“谢母后。”
柳念雪安静地坐了下来,似乎在等太后开口问询,不过,太后却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柳念雪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太后轻轻地叹了口。
“你……去见过太傅了?”
“见过了。”
“如何?”
“母后,臣妾觉得……那份遗诏,或许在太傅手里……”
“什么?”太后猛地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母后请放心,臣妾已经与太傅达成一致,留下顾家性命,此事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太后舒了一口气,“皇儿那里……”
“陛下顾念太后,本就不会要了自己外租和舅舅的性命。臣妾也会劝说陛下,太后放心。”
太后点了点头,本来,在柳念雪进来的时候,太后心中对她已然有了几分厌恶。
这丫头确实聪明,她的聪明也全然只向着裴峰。
可惜,太后姓顾,她既希望这个媳妇就如现在这般聪明,也希望这个媳妇不要那么聪明。
“宣威将军就要回来了,你们又要如何处置他?”
“将军不过是个病人,好好养病就是。顾家身为母后的母家,就算犯下什么错,也罪不至死。”
“罢了……这天下,早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这群老骨头,早也该颐养天年了。只是……嫣儿?”
“母后,顾家做下那么多事,只以一个女儿偿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那女人,是你故意让哀家的兄长看到的?你到哪里,找来了那么像的女人?”太后眯着眼,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母后,天下虽有相似之人。可杨珍珍这样貌美温柔的女子,实在没有第二个了。”
太后一愣,“你……竟然找到了她?罢了,都是孽缘。”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来,为了她,臣妾也是不愿放过舅舅的。只不过,为了陛下,臣妾愿意暂时饶了他的性命,还请母后务必看着舅舅,不要让他再多事了。”
“哀家不明白,你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陛下吗?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母后为何认为,臣妾就有些私心呢?”
太后皱了皱眉。
却听柳念雪说道:“是不是因为,顾家促成了雪国灭国之事,所以母后觉得,臣妾是为了报私仇,才故意与顾家为难。”
太后猛地睁大眼,“你……你……”
“是啊,臣妾早就已经知道了。臣妾并不是好心好意,饶顾家性命。只不过,顾家人向来自认高贵,让他们无权无势地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你何时知道的?”
“臣妾又不傻,怎会不明白?既然母后和太师都是心向陛下,那绝不可能置陛下于险地。姑母既如此相信母后,连密道也告知了母后,那必然会将雪崩的方法也告诉母后。
母后身为顾家女,自然会将一切告诉家里。只不过,母后没有想到,太傅竟然不顾自己外孙的安危,对陛下出手。”
太后淡淡一笑,“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你姑母并非信任哀家,而是信任先帝。”
柳念雪垂了垂眼,“天家富贵,一个女子的真心又能值几许呢?”
“说的也是,哀家和你姑母,年轻的时候,就不如你现在通透。先帝从你姑母口中得知一切之后,便故意将此事透露给哀家。
其实,先帝不过是想借哀家的口,让父亲知悉此事罢了。比起峰儿,父亲自然更喜欢屿儿,更想让屿儿登基为帝。
而陛下中意的太子,一直都是你姑母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
柳念雪叹了口气,“母后,先帝中意的,根本就不是我姑母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一个与顾家无关的孩子。”
太后愣了愣,嗤笑了一声,“是啊,先帝中意的,是一个身上不流顾家血的孩子。况且这孩子,还留着白家的血,北方虽是偏远之地,却也能成为有力的支柱。”
“母后,臣妾想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或许母后心里早也明白,只是一直迟迟不愿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