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花凌在把萧烬从万仙剑阵救出之后,就被那个白眼狼气的卧床躺了三个月。三个月过后,身体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差,哪怕盛夏季节也得披身斗篷,到了寒冬腊月就更别提了,屋里需要生两个火炉,手里还得捧着汤婆子,裹着棉被才能入睡。

    那之后魔尊没再问他关于金丹的事情,想来萧烬心里还是有点数的,金丹怎么毁的,修为怎么没的,这些都明摆着的事。若非花凌贵为长老,执掌万仙剑阵其中一枚钥匙,大大削弱了万仙剑阵的威力,那一招下来,花凌当场就灰飞烟灭了。

    只不过他这一片真心被萧烬曲解成了有意为之的阴谋——你手里拿着钥匙,剑阵威力削弱,挡下一招不致命,所以你才敢扑上去。

    花凌被气笑了。

    魔尊端着药,一脸冷酷的说:“别以为本座会感激你。”

    花凌端起药碗,直接扔进窗外的莲花池里:“那你也不必可怜我。”

    萧烬振衣而起,一道咒决过去,直接将整座莲花池掏干了。花凌眼睛都没眨一下,转身回床上躺着睡觉去了。

    反正他如今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萧烬想怎么折磨他都成,事到如今,花凌没什么可怕的了。

    意料之外的是,萧烬出去一趟又回来了,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

    那人冷声命令道:“起来喝了。”

    花凌不理。

    萧烬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直接将花凌提溜起来,端着碗打算硬灌,花凌苍白的嘴唇抿的死紧,最后一巴掌把药碗打翻,低喝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

    “你自己的身体?”萧烬眼中透出狠色,“你的命是本座救回来的,是属于本座的,容不得你做主!”

    花凌面色冷凝,怒极反笑道:“我让你救我了吗?”

    不等萧烬回话,花凌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你!”魔尊一怒,四海伏尸。

    花凌本以为自己会被灭口,那倒也好了,直接死了解脱。岂料,天不如人愿,萧烬没有动手,花凌失望极了。

    他望着魔尊的背影,说道:“如果有下辈子,你我相见不相识,永无交集。”

    萧烬站住脚步,过了良久他高声回道:“好!”

    ——但若能重来一回,我必和他背道而驰,殊途不同归,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老天真会捉弄人。

    说好的背道而驰,永生永世不复相见呢?

    花凌唇角勾起一抹涩冷的笑,目光锐利如月光下的刀锋:“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萧烬被狠狠一噎,顿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最怕的事情果然成真了,花凌和他一样,都是从前世重生而来的。

    要说什么,怎么说?告诉人家,其实我的真爱是你,我一直以为是白林晚其实都是误会?

    这话听起来不可笑吗?

    连萧烬自己都忍不住唾弃,想想他上辈子对花凌做的混蛋事,都重生一回了又眼巴巴的贴上来,要不要脸啊?

    萧烬几次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就卡住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

    花凌冷冷道:“解光没把我的遗言带给你吗?”

    萧烬浑身一震,解光就是十方神宫的左护法,在花凌死后的一段时间,他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将最后一句遗言转告给他:“我这一生从未辜负过他,我付出是因为我愿意,若能得到同样的回报固然好,若得不到,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若能重来一回,我必和他背道而驰,殊途不同归,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萧烬从未想过他和花凌最后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花凌嘴巴有多毒他是知道的,往往能心平气和的给人气一跟头,他这人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往第二天就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该干嘛干嘛了。

    萧烬甚至还幻想着,是不是到了晚上花凌就会过来讨好他,会端着一碗亲自熬制的梅子汤给他喝,再因为他喝了一口而暗自窃喜。

    直到当天晚上,没人。

    第二天,没人。

    第三天,还是没人。

    那短短七十二个字,看似普通,不过又是花凌的一次赌气,却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他和花凌冷战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花凌先服软,先和他说话。可这一回,再没人先跟他认输了,而他就算想破天荒的先认错,那个听他认错的人也不存在了。

    他对花凌一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他高兴,花凌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他身边,不高兴的话,他可以把花凌驱逐到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保证不会碍着他的眼。

    可如今他想见见花凌,却是找遍六界,再也见不到他了。

    “花凌,其实我……”

    “既然听到了遗言,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花凌冷冷打断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别再来招惹我,记住了吗?”

    花凌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这些字组合起来,萧烬却不明白了。

    别再来招惹我?

    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吗?

    所以花凌是真的不爱自己了,还是又一次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这种手段花凌可没少用,每次有了矛盾,花凌都会说些“恩断义绝”之类的狠话,但一扭脸花凌就把这些忘到脑后,依旧要死要活的爱他。

    第一次萧烬还会感到吃惊和不安,可三次四次,十次八次下来,他都麻木了,玩腻了。

    每次都来这么一套,狠话放的比谁都决绝,结果呢?嘴上说着不要,身体比谁都诚实,最多一个月,保准屁颠屁颠的黏上来。

    可从重生到现在,马上快一年光景了,花凌居然还没有原形毕露。

    回想花凌前世的遗言,回想花凌死时的决意。萧烬感觉浑身发冷,他不怕花凌恨自己,就怕花凌对自己绝望,连恨都懒得恨,对他无感,再没有喜怒哀乐。

    萧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事实上,整个惊虹门的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郝威风被捆仙锁擒住,关押在仙牢,而昭华圣殿的弟子因为白子默的往事揭露,感到不知所措。

    萧烬把门窗关好,耳边回荡着门外修士陆续经过的脚步声。在这种声音中,他昏昏欲睡,这一睡,他便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萧烬对花凌的第一印象很好,毕竟那盛世美颜不是谁都拥有的,萧烬见过太多庸脂俗粉,也见过太多风情万种的妖艳贱货,可没有一个人像花凌这样让他眼前一亮,心尖一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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