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者仿佛不再身处于地球上——严格来讲,他们似乎本来也不在现实世界之中。虚假到了纯净的地步,这个水下世界或许很适合哲学爱好者沉思冥想、进入一种超脱物质的状态。
当然,也很适合奥尔德斯这样心理活动丰富的性格。
萨默觉得,经此一次体验,他大约可以理解奥尔德斯的热情,确实是相当独特的体验。这还不是他们的目的本身,充其量只是附赠品。
这趟探索并没有激发萨默的热情,不过,他也是对奥尔德斯的任务多了一些了解,很多事情唯有亲自体验才能开启那个特定的视角。
在此之后,也到了天黑的时候,萨默湿着头发和奥尔德斯手牵手回到住所,正好冲个澡回归正常。
他隐晦地向奥尔德斯发送眼神邀约,奥尔德斯却委婉地拒绝了,大约是还没做好准备,也可能是因为那冲澡间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太适合情侣调情,除非他们进去就纯粹是为了调情。
收拾整顿完毕之后,两人欢快地聊起潜水的经历。
萨默看着奥尔德斯兴高采烈侃侃而谈的模样,一副“你现在懂我了吧”、“知己啊”的架势,情不自禁地觉得这次潜水物超所值。他果然还是不能容忍奥尔德斯孤零零地在水下世界努力探索,自己则事不关己似的袖手旁观,至少心理上、精神上的支持是有必要的。
于是,为了维持和奥尔德斯的共同话题,萨默决定每天的最后两次探索由他来进行,只要不需要头发一直贴在身上自然风干,队长先生也不是那么排斥这个任务。
奥尔德斯见萨默也从潜水活动中有所感慨和收获,自然是很开心的,两人就这么达成了约定。而且萨默视觉敏锐,又有着更充足的经验,无论是直觉、搜索力和警惕心都是无可指摘的,有着极高的效率,也算是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海恩和柯尔斯也在进行湖上捕猎,但是这座环形岛大半面积都被湖水覆盖,资源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两个小组很难正面碰上,也没办法进行有效的互帮互助。
偶尔萨默和奥尔德斯也会踏足对方曾经路过的水域,这属于意外之喜,让他们的湖底探索任务变得十分轻松。
计划的第四天,奥尔德斯还没有发现宝物的迹象,却误打误撞碰上了一种栖息于湖底的中型生物——说来好笑,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龙虾。和蛤蜊怪、章鱼怪、螃蟹怪等等可以凑出一桌海鲜,奥尔德斯不禁想着,非人生物被斩杀之后立刻消散也是一种遗憾。
如果可以把猎物当饭吃的话,他们也不需要再花费那么多积分在日常能量补充上。
龙虾个头很大,奥尔德斯远远就发现了他,立刻停下前进的冲劲儿,没有惊动对方。很明显,身处于湖面上的萨默的存在也没有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在游上去汇报情况的过程中,奥尔德斯还在不着边际地思考着,假设这些猎物是可以食用的,他希望系统能推出一款免费的自动烹饪功能,就像大本营的餐饮区那样,因为他和队长先生都不会做饭。
萨默当然不知道奥尔德斯的思绪已经飞往了奇怪的地方。他看到奥尔德斯提前游上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忧心忡忡地凑过来帮着新手潜水员回到船上。
萨默面露警惕:“先离开这里。”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基础的。湖上总是有点小风,即使只是静坐在船上,水流也会推着他们缓慢移动位置。如果两人在讨论战术的时候正好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可能会被打个猝不及防,甚至有生命危险。中型生物的攻击力令人不得不防。
奥尔德斯点点头,两人飞速地坐回位置,一人匆忙记下这个位置的坐标,另一人控制着小船调转方向,随后两人一起轻轻划桨,逐渐远离龙虾怪。
达成安全距离之后,萨默看了一眼手表,这艘木船的租借时长正在接近一个小时。刚好。
“我们得换一条船。”萨默对奥尔德斯说道。
奥尔德斯正在托腮回忆龙虾怪的模样和特点,对萨默的果断决定反应了一下,随后道:“好。”
他能理解萨默的谨慎。
中型生物,除非是逃避型,基本都对选手的闪避能力和速度有些要求。实际上,即使是他们唯一知道的逃避型大蟒蛇,也有着可观的速攻水平。
在陆地上的时候,他们可以凭借反应力、充分利用体能以保证毫发无伤地完成战斗。但是海上却完全不同,选手自身的体能不那么重要,而船只的性能则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评判标准。
萨默和奥尔德斯的人力小木船,或许不是完全不可能战胜大龙虾,甚至是安然无恙地取得胜利,但是相反地,它也有着令两人讨伐失败甚至重伤的风险。这个风险是他们不愿意冒的。
萨默的推断依据很简单,两人唯一经历过的与中型生物的海上战斗就是蛤蜊怪,如果将当时的慢船换成木船,两人必定会被高压水流所伤。那么,在面对龙虾怪的时候,大概也是类似的结果。同样,慢船大约合适,至于快船,显然是为奥尔德斯曾经目睹的大鱼战准备的。
两人干脆利落地更换了小船。再次出发之前,也是计时开始之前,萨默和奥尔德斯坐在港口边的草地上,开始探讨对策。
这次的时间没有之前两回那么紧张——和蛤蜊怪战斗的时候是不知对方真面目又急着去目的地退回船只,蟒蛇怪则是偶然碰上还要穷追不舍。这次的龙虾怪,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好好准备的机会,两人既知道猎物的位置,又见过对方的真面目,当然要进行必要的策划,保证以最低的付出和风险拿下龙虾怪。
“它就是…普通龙虾的样子,但是特别的大,尤其是那双钳子,力道肯定是加强过的,说不定可以瞬间绞死一个人。”奥尔德斯绞尽脑汁地把那个场景中的所有细节讲述给萨默听,“移动速度…我不太确定。它和普通龙虾一样有八条腿,细长细长的,看起来有点脆弱,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那些后腿恐怕也有人类的胳膊粗细。对了,它的外壳很坚硬,像是盔甲一样,我觉得十字弓恐怕不能造成伤害…”
萨默耐心听着,就手记下最为有用的信息。
奥尔德斯一口气说了半天,最后不自觉地得出结论:“如果我有瑟斯顿那样的枪法,瞄准它两眼之间的位置,说不定能一击致命——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