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虫墓花管不管用,总要试过才知道。

    当下,萧林顾不上那些杂七杂八的花花草草,直奔穆王府。

    幸好如今萧林多了一层“皇帝师妹”的身份,即使没啥人知道,也不能否认这重身份带给她的好处——不需要拜贴就可以入府。

    钟离暮云一听到萧林来了,还专门找他,心里别提多甜了。

    为此,钟离暮云特意好生装扮一番,自认为用最英俊潇洒的一面去见萧林。

    “你今日前来是为...”

    “你这里的虫墓花有多少?”萧林急急地打断钟离暮云的话。

    钟离暮云脸上的喜色一滞,良久才闷闷道:“你来是为了虫墓花?”

    萧林一心只顾着虫墓花,根本没注意到钟离暮云的失落:“对,虫墓花对我很重要,你有多少?”

    钟离暮云眼帘低垂,原先扬起的嘴角也僵着。他不禁回想过往,似乎每次萧林来找自己都是为了别的事,别的人,自己在她心里好像无足轻重。

    钟离暮云的失望过于明显,萧林总算有所察觉:“你怎么了?”

    钟离暮云摇摇头,许多人都说自己矫情,以前他从不在意。可是在萧林面前,他不愿表露。

    “无事。府上的虫墓花不多,皆在我院。”

    “就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些?”萧林不甘地问。

    钟离暮云看出萧林的急切:“只有那些。但你若寻更多,我可...可联络南琛。”

    “他?”萧林猛然想起:“对啊,他是天医门的人,肯定有办法找到更多的虫墓花。”

    钟离暮云见萧林颜如朝露,胸口发闷。明知萧林只是为了虫墓花,可无论什么事,只要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哪怕只有丁点,哪怕那人是薛南琛,他都意难平。

    萧林现在的关注点只有虫墓花,她这时才记起,每次去雅岚院的确不见一只虫子,这下越想越觉得虫墓花真有可能助自己渡过难关。

    “薛南琛现在人在哪?”萧林追问。

    钟离暮云嘴里泛涩:“南...他在外游医,若你事急,我便飞鸽传书,让他速回。”

    “那真是太好了,”萧林喜出望外之下握住钟离暮云的手,还一时说漏嘴了:“越快越好,事关人命。”

    唰的一下,钟离暮云的脸爆红,乱跳的心快从嘴里跳出,仿佛细嫩的柔荑抓住不仅是他的手,还有他的心,他的魂。

    得意忘形的萧林忽然感觉手发烫,头一低,两只交叠的手明晃晃地印在眼帘。

    这回烫的好像不止是手,萧林整个人都热得快冒烟,她猛地抽回手。

    钟离暮云心神才回笼,可还是不敢直视萧林,慌乱间另起了话头。

    “人命?事态竟如此紧急?不妨一说,自当略尽绵力。”

    萧林下意识张开嘴,但第一个字到了嘴边却吞回去,继而眼神逃避似的移开。

    钟离暮云眼眸一暗:“即便你我算不上知己,可也共事已久,也不能透露只字片语?”

    萧林心虚地沉默,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知道这些秘密意味着背负沉重的负担。她经历过,正感受,自知有多痛苦,所以不想钟离暮云遭受这一切。

    “真是不可透露些许?”钟离暮云目光戚戚。

    片刻的犹豫后,萧林终是叹气;“有些事不知道未必是坏事。”

    钟离暮云落寞地转身,留下伤感的余音:“可你曾想过,一味的隐瞒只会寒了关心你的人。”

    萧林怔愣在地,愕然的瞳孔中倒映着钟离暮云慢慢远去的身影,那里藏着失望和伤心。

    钟离暮云的话使萧林久久无法回神,第一次思考自己一直以来的处事方式。不解释自己的异常,隐瞒成谜的行踪,独自拦下一切的压力,求的不过是在意的人能无忧无虑,一世安顺。

    但钟离暮云那句发自肺腑的话语告诉萧林,自己以为的好不一定是好。

    为了第一时间见到薛南琛,接下来的三天里萧林都留在王府。只是这三天里,萧林和钟离暮云没说过一句话。

    萧林想过去找钟离暮云,可是找了又怎样,那些事不能说,有些话不会说。

    钟离暮云好像也赌气,对萧林视而不见。

    这种诡异的气氛令钟离椿阳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小林和兄长可是有争执?”

    萧林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委婉道:“是有些事谈不拢,不过没事,过几天就好。”

    这句话听着像解释,可谁又知道是不是萧林的自我安慰。

    钟离椿阳瘪着嘴,那瞬间她很想告诉萧林,自家傲娇的哥哥喜欢你。但是她自知此事只能由萧林和钟离暮云解决,不容旁人插手,即便是自己。

    最后实在忍不住的钟离椿阳,只说了句颇具深意的话:“兄长很...关心你。”

    “我知道。”萧林却没有深究。

    度日如年的三天总算过去,薛南琛依时而至。

    “萧姑娘,听闻...”

    萧林情急地拉过薛南琛的手,着急地打断他的问话:“登仙岛是不是有大量的虫墓花?”

    “呃,”薛南琛懵了,语速都慢半拍:“虫墓花...是...有。”

    萧林像抓住唯一的浮萍,手劲不自觉加大:“我急需大量的虫墓花,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登仙岛?”

    薛南琛眉头微微一皱,任由萧林掌心的炽热从手游走,直至心脏发烫。

    萧林见薛南琛发愣,意识到自己的猴急可能吓到薛南琛,正想松开手,就被另一只大手强行拉开。

    钟离暮云黑着一张脸:“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萧林早就察觉钟离暮云躲角落偷看,只是那会分不出闲心去理会。

    这时看着钟离暮云满脸的怒气,某种猜测一闪而过,快到令萧林无法捕捉。

    旁边的薛南琛双手交叠于前,手指悄悄摩挲刚刚被萧林握住的肌肤,暗自回味方才短暂的亲近。

    萧林敛起胡思的心神,重新道;“虫墓花对我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带我去登仙岛。”

    薛南琛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此次也如曾经求药方那般急切:“这一次也不可告知因由吗?”

    这一问,钟离暮云立刻看向萧林,他想知道萧林会不会告诉薛南琛那个连他都问不出的原因。

    钟离暮云和薛南琛的逼视使萧林垂下头,欲言又止,难言的苦衷在嘴里翻来覆去,最后出口却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人命关天。”

    沉闷的安静在三人间蔓延,却分明感受到彼此的憋屈。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薛南琛,他付之一笑;“攸关性命,天医门绝不袖手旁观。”

    闻言,萧林在愁眉苦脸多日后第一次显露笑容。

    这个笑容在钟离暮云的眼里却是那般刺眼,他闭眼深呼吸,郁闷和不甘始终无法抑制。

    “我与你同去。”

    “哈?”萧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可不是去玩,你别闹。”

    钟离暮云目光清冷:“原来我在你眼里我只是无事生非,胡搅蛮缠之徒。”

    钟离暮云眼中的疏离和受伤让萧林慌了神,她斩钉截铁:“没有,绝对没有。你在我心里...”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萧林心慌的眼神和张大的嘴巴。

    钟离暮云直觉萧林未尽之言非常重要,急切追问:“为何不说?”

    萧林反而闭紧嘴巴,垂下的右手捏紧裙摆,最终却是干瘪瘪地开口:“总之你在我心里不是那样的人。”说完便烦躁地走了。

    旁观这一幕的薛南琛隐约猜到其中的隐情,如玉的脸庞顿时覆上一层阴霾。

    不提不知不觉成为情敌的钟离暮云和薛南琛,且说回的慌乱逃避的萧林走到无人处,暴躁大喊,继而自我鄙视。

    “啊!!!我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不就表个白,怕个屁。”

    萧林骂骂咧咧着,下定决心等解决变异虫的事就向钟离暮云告白。

    混乱而复杂的一天就在三人不再交谈中过去。

    这会老天总算不再给萧林挖坑,接薛南琛回登仙岛的船五天后就到。

    “你要去登仙岛?”钟离维宁明知故问:“为了萧姑娘?”

    钟离暮云有种被看穿的窘迫,他眼珠移开,不敢直视钟离维宁。

    两父子你不说,我不开口,沉默以对好一会儿。

    钟离暮云这个人虽然不聪明,但有些急智,打破局促的氛围。

    “父王不是一直对萧姑娘有所猜疑,此行正好查探一二。”

    钟离维宁拿着茶杯,将喝不喝,凝视钟离暮云。良久他才说:“当真?”

    “当真。”钟离暮云答得很心虚。

    钟离维宁喝了一口茶,别有深意道:“你可记得你儿时曾养过一只麻雀吗?”

    钟离暮云不知钟离维宁为何说起这个:“孩儿依稀记得。”

    “那时府上奇珍异兽何其多,一天飞来一只小麻雀,你瞧着新奇,闹着要养。你养小麻雀那段时日,对它宠爱有加,我们碰一下也不许。孩子,你还记得后来如何?”

    钟离暮云对那么久远的事真是没什么记忆,便摇摇头。

    “后来啊,”钟离维宁戏谑的语气中藏着警告:“后来不到一个月你便厌了那麻雀,不再过问,小麻雀最后活活饿死。”

    钟离暮云沉默不语,双眼出神,神情恍惚,似乎在重新思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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