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仙君的宠妻手札 >第17章 九莲(番外)
    我是一朵九瓣莲花,盛放之时,总是掩不住幽香中混着药材的味道。

    我初初化形,是在妖界一个废弃殿宇的小院中,听一旁的树妖说,如今空无一物的院子之中,曾种满了灵草,可是最后不知为何,只剩下了我一个。

    彼时它也初有灵识,故而其中缘由也已记不清了。

    后来我想,这或许便是凡人所说的机缘吧。

    化灵时,我并不知晓自己是个什么,可听那树妖说,我的本体同莲花极为相像,只是稀稀疏疏的九片花瓣显得有些寂寥,故而便草草为我起了个名字,唤作九莲。

    树妖总说我生而有灵,又得以化形,周身也一点没有像他那般浓烈的妖气,定是个有灵根的的云云。

    我倒也不负他的期望,即使懒于修行,我的修为依然提升地十分迅猛,不到五六百岁,周边的小妖精便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我在妖界呆了数千年,越发觉得这妖界甚是无趣,终耐不住寂寞,溜下了凡间。

    初到凡间时,我瞧着什么都新鲜的紧,用灵力化了银钱,学着凡人在街上兜兜转转,直到我闻到一阵极为浓烈的香味。这香气混着淡淡药香,倒是同我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令我精神振奋。

    我遁着这味道寻过去,便瞧见一个十分俊逸出尘的男子,面容俊秀,笑得温润,一双眉眼生的也是极好,至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模样。

    我径直向他走去,拉住他的衣襟便将鼻尖儿凑了过去,深深吸了口气。

    “你好香啊……”

    那男子的凤眼微微眯起,唇边似有似无的笑意有些僵硬。“姑娘,你是要吃了在下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丞相独子,衔玉而生,得当今圣上亲自赐名—苏钰。

    苏钰当真如他的名字一般,生的温润如玉,家中又是显贵,乃是这京中所有闺阁少女的心中所念。

    但苏钰生来体弱,故而是泡在药罐子里头长大的,那丞相遍访名医,也不过只能暂且吊着他的性命。

    宫中国师批命,苏家少爷活不过二十五岁。

    后来我与他渐渐相熟,便时常去找他玩耍。他教我识字。我第一次写下完整的字,就是他的名字。

    时间久了,我更发现,他身上的气息真的能让我感觉到十分的安心平和,灵力也似乎有所增长。

    见此我便更喜欢同他黏在一处,他身子弱,我便常常偷偷将灵力渡到他的身上。彼时我也说不清缘由,只是希望他能陪我更久一些。

    他最喜欢将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揉乱我的发髻,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住微笑着。

    他还带着我走遍京都的许多地方,在一片开满鲜花的山谷里,他抚过我的脸颊,对我说:“阿九,我喜欢你笑着的样子。”

    我听见自己心底颤动的声音,我想这大概便是树妖曾经说过的动情。

    但他不知道,那时的我,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妖,不懂何为悲伤,自然是总会笑着的。

    晓得了自己的心意,我自然是沉不住气的,第二日,我在书房练字,苏钰在一旁看书。我草草写了几个字便压不住心中的烦闷,将笔往桌上一扔,朝着苏钰走去。

    “苏钰,你娶我吧。”我听树妖说,凡间男女若是互相欢喜,便要行嫁娶之礼,才能为对方所有,我想要苏钰为我所有。

    苏钰听到我的话,捏着书页的指尖紧了紧,片刻才抬起头,眼眸中有一丝颤动。“你说什么。”

    我弯下身子,望着他的眼睛,“我说我心悦于你,你娶我吧。”

    苏钰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在桌上,回看我,轻声道。“阿九,我知道你并非凡人。”

    看着我直起身子,面露诧异,苏钰叹了叹,有些无奈。“你为我调理身子的时候,我大多是清醒着的。”

    原是渡灵力的时候他瞧见了,我点点头,便释怀了。“我却非凡人,而是一株莲妖,你可怕我?”

    苏钰摇头,“自然是不怕的。”

    我又凑近了些,他身上的药香越来越浓,快要盖住原本的味道。“那你可是不喜欢我么。”

    “阿九,你可知我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我已二十有三。”他的眼眸之中神色有些黯淡。

    我伸手抱住他,笑得没心没肺。“那又如何,如今我们心悦彼此,我可以灵力为你续命。再说,即使你离了魂,我也寻的到你的下一世。”

    苏钰闻言,脸上也扬起一道温柔的笑意,将我抱紧了些。

    “好,我们成亲。”

    他为我准备了一个很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锦袍加身,将他自小携带的那块玉,挂在了我的颈间。他说,我是他最美的新娘。

    成亲后,他在后院中为我种了一池白莲,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莲花是开在池中的。我还同他调笑,说我怕是世上唯一一朵开在土里的莲花罢,故而才长得不太饱满。

    第二年,苏钰的身子便更差了些,到了秋天,便只能卧床了。

    我握着他的手,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渡入他的身体。

    “你快些好起来啊,等你好起来我们去瞧瞧院子里的莲花。”

    可最后我的灵力也没能让他撑过这个秋天,他也未能同我一起看过白莲盛开。他终是同那国师所言的一般,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

    苏钰死去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将那玉佩挂在我颈间的红绳顷刻断裂,我紧紧握着那玉佩,站在那座冰冷的墓碑前,终于明白了悲伤到心痛的含义,却没有流泪。

    因为他曾说,“我喜欢你笑着的样子”。

    后来我才知晓,凡人命格皆有定数,我的灵力,并不能改变,那国师,也不过是窥探了天机罢了。

    到最后,我也未曾找到他的魂魄,世间药草万千,却没有一种同他身上的味道相似,这世间,就像从未存在过这样一个人一般。

    连魂魄也寻不见的一个人,又怎会有来世呢。

    我终究,还是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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