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灵索已经收回，命簿同生死簿也对明白了，凤离与九莲前往大殿同呈朗辞行。</p>
呈朗知晓了他们的来意，便也没有阻拦，望向凤离，道：“仙君，可否借一步说话。”</p>
见凤离颔首应了，呈朗转过身朝着一旁的九莲说道：“九莲，最近的曼珠沙华开的甚好，你可要去赏赏花？”</p>
呈朗要支开她的意思太过明显，九莲撇了撇嘴，倒也不想听他们两个的秘密，便道：“好吧好吧，你们聊。”说着便朝殿外走去，临行前还不忘朝凤离喊了一句。“一会来寻我啊。”</p>
九莲离开后，呈朗毫不避讳地开口道：“不知天帝陛下，同九莲是什么关系。”</p>
凤离的身份，他早前便起了疑，那日凤离给九莲渡灵力之时，他只觉得这人灵力浑厚，不似平常的仙人，便派人打听了一二，这才知晓凤离便是如今的天界帝君。</p>
他已数十万年不问世事，天界帝君这一轮接上一轮的，换的勤了些，他也从未关心过，只听闻这任帝君即位不久，甚是低调。</p>
凤离也毫不惊讶这冥主识破自己身份，十分镇定，答道：“朋友。”</p>
呈朗毕竟是一界之主，而自己的身份，只要稍作打探便能知晓，既然他以真名示人，便也做好了身份被揭穿的准备。</p>
“天界帝君，同一个妖族女子做朋友？”呈朗似乎有些不相信这说辞。他虽素来不大喜欢同仙界中人打交道，但是也知晓仙界自古以来便觉得妖族乃是低了一等，不愿同妖族来往。</p>
凤离轻笑，反问道：“冥主不也是吗？”这些日子他也瞧得出来，这冥主同九莲十分熟捻，亦对她照顾有佳，想必也不是什么泛泛之交。</p>
呈朗忽而缄口不言，缓缓道：“九莲似乎对你有些不同。”</p>
凤离没有答话，却听见呈朗接着道：“她受了很多苦，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她。”</p>
九莲来到曼珠沙华花海的时候，再一次被这绝美的景致迷了眼，不禁坐在花丛里，闭了眼，十分享受地吸了吸气，那花的香气便钻入鼻尖，沁满肺腑。</p>
呈朗送凤离出来的时候，就见花海中有个小姑娘，正微微扬着脸，闭了双目，面容之上是暖暖的笑意，血红的花瓣在她的面前飞舞着，转了一圈又一圈。</p>
小姑娘同这妖冶的血红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有一些奇异的和谐。</p>
这曼珠沙华是引渡的冥花，有魅惑之力，普通的仙人妖魔都是避之不及的。九莲从前常常来，却从未被这些影响，这些花朵们也似乎很喜欢她，隐隐都喜欢围着她转一转。</p>
呈朗还记得，当年九莲贪玩，还偷偷扯了几株曼珠沙华的花瓣，弄得那花朵又是想亲近她，又害怕被她给揪秃了，总是左右摇摆着。</p>
“这地方当真是极美，让人总想多看两眼。”九莲自言自语道。</p>
呈朗轻笑，走上前，站在九莲身侧，道：“既然觉得好看，不如多住些时日。”</p>
凤离缓步上前，微微俯下身，握住了九莲纤细的腕，一把将她带了起来，朝着呈朗道：“她还要与本君同行。”</p>
九莲见凤离的意思似乎是主动要带着她，一双杏眼不由升起盈盈笑意，眯成了一条线，也不问接下来是要去哪里，便应和道：“是啊是啊，我还要保护这位法术不精的仙君，我一路可救了他好几回呢。”说着便自豪地朝着凤离扬了扬下巴。“是不是？”</p>
呈朗见此，自然不便多留，便亲自送凤离同九莲前往忘川渡口，两人离开的时候，呈朗忽然叫住了九莲，道：“九莲，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p>
那个房间他会一直留着。</p>
九莲转过身，朝着呈朗大力地挥挥手，大声道：“我知道啦。”</p>
呈朗望着九莲，道：“保重。”</p>
凤离行路之上静默了好一会，忽然朝着九莲说道：“你若是想留下，便不必一定要与我同行。”</p>
“那可不行。”九莲十分豪气地拍了拍胸口，“我既说要保护仙君，哪能半途而废呢。”</p>
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冷哼来，九莲也不晓得哪句话又惹得这位仙君不爽快，只得打个哈哈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p>
“回凡间。”凤离答道，却没回头看她。</p>
“那你走慢些，等等我。”九莲也加快了脚步。</p>
凤离没有答话，步子却放缓了些，唇边的笑意加深。</p>
呈朗看到这二人闹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有一丝落寞。</p>
他第一次见到九莲的时候，她正在他的冥殿中闹腾，吵着要见他，他不会忘记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指着他的鼻子，朝着他喊道：“你便是冥主，你把苏钰藏到哪里去了，把他还给我。”</p>
她不同于冥界之人，生在妖族，性子十分洒脱，从不叫他冥主，总是直呼他的名字。似乎自从主子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p>
“呈朗，我想看生死薄。”</p>
“呈朗，苏钰会不会已经投胎了。”</p>
“呈朗，他不在这……”</p>
苏钰这个人，同岑洛川不一样，他似乎从未出现在生死簿之上，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寻不见。他在冥界掌事数万年，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便关注了几分，帮着她一起找，也默许了她在冥界玩闹。</p>
可他陪九莲找了三年，最后毫无所获。三年来，他看着她从满满的希冀渐渐变得落寞。</p>
“呈朗，我是不是找不到他了。”九莲眼睛变得通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他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却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手掌。</p>
这小姑娘像是一束光亮，与这冥界的黯淡不同，肆意又任性，可也十分地坚韧，所以才能坚持着寻找一个几乎不可能会找到的人。</p>
她与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同，可他也明白她不属于这里，所以当她说：“呈朗，我要走了，冥界没有他，我要去别处寻。”</p>
他有些不舍，却没有开口留她，她有她的光亮，可是不在这里。</p>
他听见自己说：“好，保重。”</p>
这一次，她回来片刻，又跟着另一个人一同离开，她没有找到苏钰，可是或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看这个人的时候，眼底好像又有了色彩。</p>
所以这次，他还是目送她离开，对她说：“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