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被拆散在新婚夜(女穿男)》

    方府庭院。

    又是个晴好的日子。靠湖的兰亭盘坐着两人, 花香袭人,茶香缭缭, 万籁俱寂。

    石桌上放着一盘围棋,只听见落子的声音, 像极了乐曲。一声声的扣响在心房,本来是种享受。只是不知道下棋人的内心到底是何感想了。

    “方公子今日倒是有闲情雅致。”说话的正是之前来过方府的云游僧人。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今日他们去买了红烛。您就一点都不心急?”

    “急什么?煮熟的鸭子,迟早是方某的锅中之物。”方新艾仍是气定神闲的落子。那两人的院落四周都是他派的人手,再加上旁的势力。他们又能逃向何处?还真能上天入地不成,“天气晴好,却是风雨欲来。就当是离别前最后的饱餐吧。方某一向都很仁慈……没有互换庚帖, 没有户籍官印做凭, 他们成的哪门子亲, 不过是小孩子办的家家酒罢了。”

    “太过自信可不好。会脸疼的。”那僧人只是笑着摇头。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 毫不迟疑的落子。倒是让方新艾惊疑的看向他。

    抿了口茶,按捺下异样的情绪, 方新艾才问道:“难不成您帮他们使了什么金蝉脱壳之法?”

    “方施主, 您当知道, 天命不可违。”僧人这样说着, 像是看着棋盘, 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天为高堂地为凭, 这门亲自是可成的。”

    “想来大师您也曾有过一段刻苦铭心吧?”

    “方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您心乱了。”正说着, 方新艾又拿起了茶盏, 只是看着棋盘揭盖去品,没有再说话。

    僧人盯着已经被方新艾的黑子占去了半壁江山的棋盘,也只是但笑不语。

    “尽管如此,老朽还是想劝您……不要再自苦了。得到人,得不到心有何用?”

    “呵,女人……我得到了人,还怕得不到心?”

    棋局并没有下完,那僧人只是说,等有了结果再来,便被封存了。

    方新艾只是临湖而立。他从不相信天命,没什么是用金钱权势筹码换不来的。他所拥有的换一个妇人而已,又有何难呢?他这样想着,越发觉得那僧人所说的种种不过是个笑话。

    什么前世今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何来的鬼神?都是无稽之谈。

    那僧人出了方府,便朝着酒肆的方向前行着。

    林铮抱着红绸跟临时租用的喜服,与其错身而过。身旁是鸢歌带着笑意幸福的脸庞。他觉得已经很值得了,他会记住这两天的厮守……所有遗憾,待下一世再圆满吧。他鸵鸟的这样想着。

    浑然不觉他与鸢歌两人手上的红绳,已经被那僧人收走了。

    僧人向前走着,手里紧拽着那两条红绳。心里却叹了口气。他只能帮到这里了。林铮不该逃避的,他们这辈子应该再排除万难在一起,下一世才会慢慢圆满。而他选择了逃避,那么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劫难。

    僧人想着,撤回了红绳,那么,鸢歌被红绳封存的记忆也会慢慢苏醒。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结果,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再多说多做便违背了天地法则。

    至于他的忘川河,还是由他来守吧。等了几千年,也不差这百年。

    他想起他从前的身份,那个叫鸢歌的女孩在他面前哭诉。让他起了几分怜悯。如果从前他们能有这女孩的执着,或许他也不会被禁锢几千年。只是不知道,跟他一样在轮回中迷失的另一个人,现在是怎样的境地。

    他们也曾经在大能前立誓,不管对方在何处都会找到对方,只要经历十多世的轮回便能真正的在一起,可是最后,他失信了,于是被惩罚看管忘川河。另一个人也从此失去了音讯。他花了几千年都没有挽回,那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退缩带来的恶果。

    除非找到新的忘川河主人,他便能解脱,喝下孟婆汤重入轮回。不用再经受日日的烈火焚心之苦。

    而,林铮跟鸢歌,便是他找到的下一对。

    他曾经期望过她们能失败,这样他就能解脱。可是,又盼望她们能成功,告诉他这并不只是一条不归路,还是有希望的。

    在满腹的纠结矛盾中,他还是选择帮助她们。反正几千年都这么过来了。再等个百年也不过弹指挥间。至于焚心之苦,他习惯了,也麻木了,也许,保留着记忆,他跟他,也能有重逢的那天。

    看到了现在的林铮,他仿佛看到了昔日懦弱的自己。如果当日,也能有人像他这样,拉他一把,该多好?

    ……

    万事的纷扰都没有打扰到林铮跟鸢歌。两人逛了一天,买好了成亲需要的服饰装扮,便乐滋滋的回到了自家的院落,待装扮好一切,两人才去沐浴换装。

    “好看吗?”鸢歌穿上了喜服,羞答答的模样,从帘后走出来的盈盈模样,宛若天人。

    林铮看呆了去,怔了好一会,才痴痴的说道:“好看!”

    她只是笑着。仿佛得到了全世界的模样:“小女子此生无憾了。”

    他却是上前覆上了她的面庞:“怎么能不上妆?你上了妆肯定更是美极了。”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这样说着,她突然板起脸,学起了林铮从前的模样,“你这妇人!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羞耻心?想要别人尊重你,你就先得自尊自爱……”

    她说的欢快,他却黑了脸慌忙的用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他当初说的可比这还要狠几百倍!

    她却推开了他,笑的更肆意了:“呸,现在倒知道要堵人家的嘴了?怎么着?奴家还记得当日你骂我荡/妇的模样,现在还敢吗?奴家真真是爱煞了你当日的模样……就想着,这样的男人,要是真成了我的,会是怎样的一番……”

    “一番什么?”他真是哭笑不得,只得无可奈何的点了下她的额头,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怎样一番干柴烈火,颠鸾倒凤之态……”她倒是个浑不吝的,什么都说的出口。

    他只好打断她转了话题:“我来帮你上妆?嗯?”

    她果然被转了思绪,不过却是一副怀疑的神态:“你还会上妆?”

    “你说,我来。”他将她按在木椅上,铜镜上映出她好看的轮廓,他越发的贪看起来。不说他上妆的技术有多好,不过,将从前会的放在她身上,自然更能增色几分。

    鸢歌愈发觉得幸福起来。他为她挽了妇人髻,虽然不是很熟练,总是引得她大笑。可是他的这份心意她收下了。寻常女子,这一生所求为何?不过是夫君的珍重珍爱,她得到了,亦感觉很满足。

    看着他笨手笨脚的为她上着妆。她也是笑着,不觉热泪盈眶。这都是她没有想过的良辰美景。于林铮来说不过是举手施为,对她来说却是莫大的感动。她求的从来,仅此而已。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终于摆弄好一切,她偎在他怀里,突然就想起了这首诗。

    他只是默默的听着,暗想…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全身心依赖着他。心里越发的觉得愧疚:“鸢歌……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不悔的。”她这样说着,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那么坚定。

    而他却神色闪烁。终将辜负。

    他拉着她踏了火盆,拜了天地,敬了茶酒,终于还是礼成了。

    她一脸娇羞的躺在他怀里,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是静静的拥着她。等着那阵红光的到来。

    她以为他是担心以后的生活,将他拥的更紧了:“没事的,我们会熬过去的。我不怕,你也别怕。”

    “嗯。”他只能这样回答,心里却更加难耐。鸢歌,对不起,“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她这样说着,一只手却摸着腹部,“我只是在想,这里,会不会……”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模样,他只得叹息。他想,应该不会吧。

    直到熟悉的红光真的降临,他也更加笃定了。在这轮回没有结束前,她们想要的统统没可能。

    这时候,他才发现,属于她们的红绳却不见了。

    为什么?

    来不及多想,带着满心的仓惶,他还是被无情的抛向轮回。

    等待着他的依旧是未知。

    与此同时,肉铺跟酒肆却突发了一场大火。这场火生的诡异,怎么样都扑不灭,却也仅仅烧毁了这两处,后便熄灭了,没有向别处蔓延。

    匆忙赶来的方新艾看着满地的废墟,惊疑不定。他想起僧人的话,天命难为!

    派了人去寻遍了每个角落。并没有烧焦的尸体。他无法相信,这两人竟然真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他一把抓起身后同样闻风而来的僧人的衣领:“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与我无关。”僧人淡然的说道,“老朽早就警告过你。这就是强行为之的后果。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

    “空间?什么空间?!你说清楚!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他们去哪了?!我也要去!……”

    方新艾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自己会失了往日的分寸,他分不清是什么感情,他只知道,他也得去,一定得去,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而方府临湖的石桌上,包裹住棋盘的灰布却诡异的被吹走。

    裸露出来的棋盘上方凌空一颗白子骤然而下。

    再看去,却是黑子被反围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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