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我梦寐以求的声音。
“哟,卡卡。我们回来啦。”
......那个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霎那,一瞬间无尽的狂喜像是烟花一样在心里炸开,暖洋洋的名为“心安”的情绪流淌向四肢百骸,于是觉得心满意足,世间万物喜乐。
“......欢迎回来。唐娜。”
唐娜“嗯”了一声,我才意识到她听起来有点疲惫,声音还微微带着沙哑,应该是正在抽烟:“这次我们去得久了,让你担心了。”
他们现在在巴黎的安全屋,是绝好的位置。现在那里正是晚上,这座城市正刚刚披上夜晚纸醉金迷的浪漫,我脑海里出现了唐娜倚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灯火簇拥下的埃菲尔铁塔、吞云吐雾的画面。
于是又无奈又宽慰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很担心啦!——不过回来就好,亚利夏呢?”
“......”
唐娜沉默了一秒,在那一秒内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好像在向着无底的深渊下坠一样、无数糟糕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不自觉地浑身都开始颤抖:“亚利夏怎么了?!”
“你不用担心,他没事。内勤组长已经治疗过他了。他就是还没醒。
我想着第一时间给你报个平安,所以现在来说了。”
“......是、吗?”
我的声音有些艰涩。
......是因为我吧。是因为我不在身边保护他们,不然,怎么会......
“别给我瞎想那些有的没的,”唐娜像是被气笑了,没好气地说,“这次就算是你来了也不管事。毒是下在精神类异能兵器表面的,就算是你,也不能让亚利夏隔着空气把它送进虚无吧?”
“......”
亚利夏的「献给虚无的供物」,可以将他自己以及所接触的一切事物在几乎等于零的时间内送进“虚无”。
所谓“虚无”,其实本质上很像一个时间停止、完全不与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交集的空白空间,因此把武器放进“虚无”,等到回到本部的时候再从“虚无”里取回来,送给研发小组拆解、甚至检测□□的DNA,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如果是没有直接碰触的东西,一次则只能传送一个个体,而且所花费的时间会变长,根据体积的大小决定。
如果是异能兵器这种传播又快又广的,再做得体积大一点,就不得不去直接接触它。
而精神类异能的传播不受物理法则的界限,就算我在场,确实也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
饶是如此。
我的能力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当作攻击手段使用的,但论防御力,是组里最强的。
他们绝对经历了一场恶战,如果有我在的话,哪怕不能防住这次亚利夏中的毒,好歹,也能护住他们其他的伤,让他们没那么辛苦......
“呀,居然瞒着我和卡卡联系上了!”
满是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长出一口气:“......亚利夏!”
“我听着,你好像是要产生一个很危险的想法?”亚利夏听起来笑里藏了刀,我刚想要抵赖,他已经在温温柔柔地接着说,“跟没跟你说过,只要你高兴,安安全全的,别的什么都别操心?”
只要你们安全,其他的什么别人对我的恩情,不还也......”
“不行哦。卡卡明明那么有责任感,是很想报答恩人的吧?就不要说这些违心的话了。”
亚利夏像是看穿了我一样说。
“愿意放你假,让你去完成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我们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我们没问题的。
你呀,总是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总是在担心。偶尔也依靠一下我们吧。”
唐娜吐出一口烟,也含了一点笑意说:
“......我们是什么能力,你还没有数吗?不会只是因为你不在就真的让自己陷入险境的,放好你的心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安安全全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管,也一概不问。”
......
就像喉咙处含了一个柠檬,酸酸涩涩又那么温暖的情绪充斥在我的心脏,把它充填得胀胀的,满满当当的,幸福得不可思议。
“二对一,少数服从多数!你得听我们的!”亚利夏得意地说。
唐娜又吸了一口烟,“......况且,这次的组织,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搞不好是白日教的。你来的话,他们就知道盯上是和你有关的那个组织了。”
“......白日教啊。”
“哎呀~就是不出意料的我们的老冤家啦,我知道你也想一手宰一个,但是放一放,等组织的召唤吧~”
这个老冤家,从五年前我第一次在日本九州任务险些失败开始,就一直在阴魂不散了。
但他们几乎一直潜伏在暗处,像盘踞在深海底的恶心巴拉的大章鱼,只在偶尔有一点点触手试探着伸出海面的时候,被我们斩断。
但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只章鱼的触手到底伸得多远。
“好吧。”我缴械投降,“......要注意安全啊。任务回来要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放心吧。”亚利夏笑着说。
“......那个,本来说好了除了你的安全我不过问的。但实在是比较好奇。”唐娜说。
“......你脸上那个战斗天使阿丽塔一样的两道子,是怎么弄的?”
......
坏了!
我忘记他们可以通过我的墨镜看到我了!
现在那个墨镜就放在桌上,——可能是刚刚中原好心放的,——要拿回来已经迟了!
我硬着头皮说,“......我说是突然想弄个cosplay,就往自己脸上糊了两道血,你信吗?”
......
他们自然是不信的。
唉,也怪我烧了三天,脑子都转不太动了,没能想出一个好借口。
当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技巧性地省略了中途太宰结结实实开在我身上的那一枪和我在雨里躺了几个小时的细节,反正我的墨镜在飞檐走壁的时候就掉了——他们毫无感情地表示,如果什么时候我改变主意,他们非常乐意帮我在太宰身上开几个洞出来。
......其实也是。
虽然在我们研发组长的“细胞再生”之下,什么伤痕,不如说是什么伤病,都完全不在话下。就是治疗过程痛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