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地里动用了着主事的权力,且花了好些银两,我总算弄清了当年长康城官船被烧一案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初那艘官船上载着的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父亲奉命彻查,查出了远在京城的大人物。

    甚至……是与当今夺嫡有关。

    我不知父亲究竟是查到了哪一步,但翻掌之间能令宋家覆灭的势力,背后定然是个大人物。

    而宁家,或许就是在为这个人物做事。

    想到这一层时,我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整个人犹如坠入一场巨大的迷踪漩涡当中,天旋地转。

    果不其然,在宁母生辰的那一日,漕运总督王河来了。

    他到来的时候,场内的宾客已经坐的差不多了。

    我忙得脚不沾地,四处督促着下人们。

    府内四处悬灯结彩,高台上唱着《麻姑拜寿》,底下恭祝声与欢呼声齐发,一阵高喝声中,宁遂去门外迎了一位贵人进府,贵人身边还带了官兵,不少宾客回首议论纷纷,在这瞬间,我的目光锁定了那个身着深色衣袍的男人。

    是王河!

    我心之一颤,只见宁遂恭敬地领着王河去了后院,甚至都没有给老夫人祝个寿,想来此番肯定另有其事。

    吩咐了素水照看现场,我便连忙跟了过去,看见他们行色匆匆地进了书房。

    宁遂的书房外安排了两个侍卫,除非宁遂允许,整个宁府的人都进不去。

    上次我也是看他因病浑水摸鱼地混了进去,而今他领着王河去了,书房外还多了两个官兵,我更加是进不去了。

    不过……

    我灵机一动,幸好幼时顽皮,与宁遂常在这块捉迷藏,知晓书房后墙有个隐秘的狗洞。

    绕了一大圈,我通过狗洞接近了书房后,趴着后窗试图偷听屋内二人谈话。

    他们聊得隐秘,透过零星片语,我猜了个大概。

    似乎是宁遂负责替王河笼络长康城乃至周边几城的官员势力,倘若这些人不听话,上面便会有人找个理由除掉……

    我越听越心惊胆战,不禁想到当初宋家查官船一事,莫不就是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从何惨遭陷害。

    震惊之余,不觉间,“噼啪”一声,我竟踩翻了身旁的石瓦。

    “有人?!”屋内王河惊呼,旋即作势要掀开后窗。

    我一时愣在原地。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臂弯顿时被人提住,飞到了一旁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

    窗户猛地打开,王河眯着眼睛环视了一番,却是被身后的宁遂打趣。

    “王大人莫急,不过是我这书房年久失修,屋顶上的瓦块掉落下来了。”

    闻言,王河才放下警惕,关上窗,警告道:“最好是这样,若出了差错,你知道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乃至整个宁家。”

    他背着手,神色阴狠:“还有,当年宋智搜集的那些证据,你还没有找到?”

    事关上面夺嫡的局势,王河不敢掉以轻心。

    “属下还在寻找中,找到会立刻禀告。”宁遂恭敬地抱了抱拳。

    “已经一年之久了,如若还没有线索,主子急了,那个宋绮罗,可是保不住的。”

    “哼!”王河冷哼一声,拂袖:“是保她,或是保整个宁家,你好自为之!”

    忽遭人挟持到树干上,我被吓得不轻,待那王河关了窗,我才看清一旁人的脸:“穆从容?你怎么在这?”

    他微微一笑:“我还没有问,少夫人为何不在前方主持寿宴,怎地来这做贼了?”

    见他打趣,我也不甘示弱:“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英雄救美罢了。”他低声笑着,眼睛明亮。

    他素来是温和恭谨模样,此时却夹杂了几分不逊,令我实在意外,我不禁退后一步,旋即脚底一滑,又遭他整个拦腰抱住。

    树影斑驳的落在他眉间,我与他面面相觑,彼此之间呼吸交织,一股温热霎时升上脸颊。

    “树干位置小,还是小心些。”他嘱咐道。

    我眨巴着眼睛,木木地点了点头,假意环顾天空:“啊,今天天气真好!”

    “嗯——”他不禁失笑。

    我却突然回头,问:“所以,穆大夫,你居然会武功?”

    12

    穆从容不仅会武功,甚至连许多奥秘,他都知晓。

    宴席过后,他暗中带着我去了一家茶楼,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你是不是在查宁遂。”

    我愕然,一时之间不知是否应当如实回答。

    见状,穆从容提起茶壶,给我斟了一杯茶,茶雾缭绕之间,他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当年官船被劫一案。

    “当年,那艘官船上载着的,是一批偷出来的铜料。”

    原来,那一年,当今圣上兴修佛像,许了工部不少铜料。后来有人揭发佛像造假,用料不足,朝中有人偷梁换柱。

    圣上大怒,下令彻查。

    “而就当大理寺查到长康城一带,搜寻铜料去处时,那艘船便遭黑衣人挟持,并行至暗礁林立之地,杀了船上所有人,然后一把火烧了船,船上铜料悉数掉进河中,死无对证。”

    “你父亲宋智奉命查案,不仅遭到百般阻拦,甚至最后惨遭陷害,究其缘故,是他触碰到了背后那位大人物的爪牙。”

    听完他所述,似是替我掀开了重重迷雾。

    原来我所猜测的没有错,宋家的确是遭人陷害,才得此下场。

    一时之间,我情难自禁,蓄着泪问他:“所以……陷害宋家的人究竟是谁?宁遂是在替其做事吗?!”

    穆从容沉默半响,才道:“我说这些,便是要告诉你,这股背后势力庞大且错综复杂,绝非你一人之力可撼动的。”

    “再查下去,恐性命难保。”

    “我不惧!”我抹了一把泪,毅然道。

    继而又审视着穆从容:“所以,你又是何身份?”

    他微微一怔:“不便透露。”

    “不过,如若你一意孤行,也许我可以帮你。”

    ……

    那一日,我神情恍惚地回了宁府,脑海中始终盘旋着穆从容所说的话。

    他虽未直言,但透过零星片语,我已然猜到了当年宋家一事多少与宁家有所纠葛。

    而宁遂,这些年来,也一直在给那股势力做事。

    我想替宋家沉冤,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找到当初父亲已掌握但尚未来得及提报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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