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浮生一梦醉烟波 >【每日双更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处情深
    冬夜朔寒,星稀月冷,礼王府两处不得安眠。

    韩墨儿围裘抱炉,一杯醉烟波在手,已经出神多时。

    自她从这异世醒来,得一处偏隅,享一世安然便是心中所愿。

    孑然一身,只求一愿,热烈执着,纵然辛苦也未曾彷徨。

    后来身边有了齐子睿,有了翠枝、翠柳,有了洛景甜、赵思雅,在意的人多了,要护的人多了。

    但自己始终也未改散发扁舟、寄情山水的初衷。

    可,现在自己却动摇了、彷徨了,还走吗?

    离了喧嚣,离了纷争,离了这几重深宅,离了那个叫尉迟轩的男子?

    韩墨儿心中一紧。

    觉得那双含冰纳雪的眼眸正注视着自己,由冷峻至温柔,由温柔至深情。

    这样一个男子刨开心中热情呈至自己面前,若要被伤了,是否会永远紧锁心房,再也见不得一丝光亮?

    韩墨儿的心密密实实的疼了起来。

    尉迟轩身为皇族,自小便流言缠身,爹娘不疼亲眷不爱,一人活至成年已是不易。

    前几年又陷于夺嫡之争,险些折戟沉沙。

    现在遭帝后不喜,任其文蹈武略,也只是个无用王爷。

    若自己再将他伤了,尉迟轩的人生岂不太过荒凉?

    韩墨儿一杯热酒入喉,咂出了辛辣苦涩。

    和尉迟轩成亲已近一年,韩墨儿日子过得甚为逍遥。

    王府虽大,但陈苛的规矩不多,尉迟轩又纵着她,几乎百无禁忌。

    因着他的态度,阖府均视韩墨儿为主,态度恭顺、政令畅达。

    尉迟轩待她虽面上别别扭扭,虎着脸惩戒颇多。

    但雷声大雨点小,自己哄哄骗骗总能轻易过关。

    除却这些,他待自己可谓放任骄纵。

    从不质疑自己想法,从不干涉自己行事,多少大逆不道、异想天开的言辞、想法都被接受,又多少次站在自己身后默默支持。

    在尉迟轩这里,没有条律,不设边界,自己往往忘却身为王妃、身在王府,以为天大地大可任自己随意施为。

    是什么时候动的心呢?

    三日回门之前他别别扭扭地答应自己的提议,认真又乖顺的履行诺言?

    即将远行收了自己赠花时眼中一瞬的温柔?

    处理韩府家事中对自己霸气的回护?

    还是雪夜带自己采雪时的醋意熏天?

    亦或络府门外那个久候的身影和温暖的拥抱?

    韩墨儿轻笑着摇摇头,暗骂自己虚伪。

    分明是从酒楼窗子望出去的惊鸿一撇。

    颜狗的倾心无需理由。

    一眼便可心向往之。

    尉迟轩的吻与他的清冷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韩墨儿有些害羞,将身上的被子又拢了拢,掩了她半张脸。

    吻是炙热而霸道的,就如刚刚烫好醉烟波,令人沉醉。

    一吻之后,尉迟轩并未言语。

    可幽深交缠的目光似有万语,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自己,他跨过了那一步,跨过了横亘在两人之间模糊不清的界限,破除了似有还无的屏障。

    他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此后余生他的身边有她,心间有她,生命中亦有她。

    这无声之言铮铮,令自己慌了心神。

    此前,自己心中从无羁绊,对爱情也无渴求,自认为潇洒浪荡,无人牵绊。

    可如今却心襟摇摆,因这无声之言,心中山摇地动。

    有东西正在逐渐崩塌。

    但,沉醉迷蒙之后,随之而至的是清醒理智。

    尉迟轩生长于这异世之中,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定律;

    他又贵为王爷,礼制上便会有侧妃、贵妾。

    若无情,这些皆不足为虑,任由院中有多少女人,她也会寻得一份自在安然。

    可如今动了情,便再无可能冷漠处之。

    韩墨儿并不觉得自己有令尉迟轩抗衡礼制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魅力。

    为情所困、拈酸吃醋又最为自己不耻,难道真的要退避三舍,才能守住心中清明?

    因爱生怖,因怖生忧,情路难测,举步维艰。

    韩墨儿举杯问月,只得寒月冷淡相对。

    自嘲一笑,只能倒睡不想。

    韩墨儿那边百般思量,尉迟轩这边也未能安眠。

    尉迟轩摸了摸自己的唇,眼中泄出暖意。

    那个吻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情难自禁,他早就做了决定,信了韩墨儿,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此生孤独,在遇到韩墨儿之前,他从不在意。

    余生独行,在遇到韩墨儿之后,他从不敢想。

    他舍不得这份意外的温情,舍不得这个特别的人,舍不得她的好、她的坏,她的狡黠和温柔。

    他想拥她入怀,和自己共度每一个晨昏,让自己阴暗冰冷的人生也能有一束光。

    令自己有理由在赤地千里中设一条归途,而归途的尽头是她。

    韩墨儿。

    齐子睿这几日一直奔走于各高门大户府邸之间拜送年礼,累于俗事不得脱身。

    这日他好不容易得了一日闲暇,令蒋氏做了一桌好菜邀了韩墨儿过府吃饭。

    其中心思想就是打探她与尉迟轩之间关系是否已经恶化。

    “墨儿,舅舅怎么听说你和礼王夫妻感情不睦,发生口角,你还动手打了礼王。”

    齐子睿一脸八卦:“欸,你动手打礼王我自是不信的,你哪有那个胆子,但你们俩的关系是不是真的掰了?他给没给你气受?咱们是不是该计划一下脱离王府的事宜了?”

    韩墨儿听了齐子睿的话之所以没有大惊小怪,实则是翠柳天天给她通报坊间关于她的新鲜传闻。

    她只是放出话去说她与尉迟轩不睦,因而躲到了洛府上,以此掩盖自己多日宿在洛府的不妥之举。

    没想到,此言在坊间已经演变了无数个版本。

    有说韩墨儿动手打礼王的,礼王因其是皇上赐婚,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有说韩墨儿善妒,皇后娘娘赏的美人也打出了府去,因而与礼王产生矛盾,离府出走的;

    还有说韩墨儿无法无天,在王府中作威作福,竟然将王府的掌事嬷嬷派到韩府掌家,祸害了王府不说,连韩府也不放过。

    种种流言,伴随着新年的气息,热热闹闹地流传起来,谈者无不眉飞色舞、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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