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看到这幅画能想到什么?”苏雨沫开始引导儿子,“不用纠结,把想到的都说出来就可以。”

    “这是妈妈带我去看的那片向日葵。”阳阳也不含糊,直接就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了,“整幅画采用暖色调,色彩浓艳犀利,很好地渲染了午后向日葵花海开得一片热烈的景象。”

    “你说得真好!”苏雨沫有点惊喜,“你在哪里学到这些词汇的?是妈妈平时的绘画书里吗?”

    虽然她没见儿子翻过,但是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儿子,可能阳阳感兴趣就自己拿来看了。

    “……算是吧。”为了不让妈妈发现自己的秘密,他根本没在家里看过这些,在图书馆看书也是看书,没什么区别吧。

    “那你觉得作者想表达什么情感呢?”苏雨沫饶有兴致地问,她想看看儿子学到什么程度了。

    “妈妈……刚开始可能不是很开心,”顿了顿,见苏雨沫脸色如常,阳阳迟疑着往下讲,“但是看到成片的花海,慢慢地心情就好了。”

    从他记事起,妈妈偶尔就会像去花海之前那样心情抑郁,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带着他去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逛一逛,回来之后心情就好上许多。

    后来林叔叔跟他透露了爸爸的事情,他就讨厌上他的生父,决定提升自己的能力报复回去。

    “嗯……你说得也没错。”苏雨沫淡淡地评价,显然她也想起了那段难熬的时光,所幸自己都挺过来了,“但是你要听清楚我的问题哦,我的意思是,你单看这幅画的时候,能感受到作画者什么样的情感呢?先不要联系作画背景。”

    “单看这幅画,我只能看出画家内心充满希望和温暖,如果不认识妈妈,我也知道这是个很温柔的人。”阳阳认真地说,所以妈妈坚强地带着他长大啦!

    “没错,”揉了揉儿子的头,苏雨沫语气温和,“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不要只关注到前因后果,作画者只画出开心的部分,就代表着她只想让人们知道自己积极向上的一面,虽然结合背景也很重要,但有的时候,要尊重作画者的意愿。”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阳阳短短的几年人生经历里,他第一次遇见了天才的大脑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呢?”

    “过去没什么好留恋的。”苏雨沫跟儿子解释,“人总要向前看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失意就贬低一切有意义的事。”这是她那几年最深刻的感悟,厉行琛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没必要再痛苦,就算再爱,也不应该放弃大好的明天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我知道了妈妈。”偷偷看了眼身后厉叔叔的脸色,阳阳转头问苏雨沫下一道题,“妈妈还有什么要考察的吗?”

    “有啊,我想想先让你试哪一种画笔。”见儿子真的有天赋,苏雨沫的兴趣也上来了,决定把珍藏的画具拿出来给儿子挥霍,不用白不用,给儿子测试天赋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两人往画室内侧走去,厉行琛停在后面,难得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站在那副向日葵的面前,明艳的花朵一簇簇地盛开,一朵朵大若金盆的花儿像一张张笑脸,嘲讽着他的无知和冷漠。

    你真的做对了吗?疏远她、抛弃她、放任她离开——你看看呀!她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当时有多冷漠,现在就有多痛苦!

    “不会的。”伸手抚摸这幅美丽的画,厉行琛喃喃自语,“她还爱着我,不是吗?”

    但是她不愿意相信你了,画纸上的太阳仿佛在质问一般,她现在过得这么快乐,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要拖她跟你坠入深渊?

    “我不能没有她。”厉行琛对自己说,他现在有实力、有信心能够保护苏雨沫,不论如何,苏雨沫这辈子都只能跟他绑在一起了,有她在,深渊都开满向日葵。

    他没有急着去找苏雨沫,这间画室里挂了很多画,其中有一部分跟苏雨沫画的向日葵很像,它们每一副都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意味,每一副都采用明丽的色彩。

    厉行琛走到一副水仙画的面前,本来清淡雅致的白色花卉也用橙黄的色彩描绘了热烈的景象,在这样热闹的画面中,苏雨沫的心情又是怎样的?画画的她是开心的,但是画画之前呢?她会哭吗?会恨吗?

    闭了闭眼,他转身往母子两人的方向走去,无论如何,那样的情形不会再发生了。

    苏雨沫正给儿子削彩铅呢,这套彩铅可不一般,是她大学时的恩师送的毕业礼物,价值千万的彩铅,送给最得意的门生。

    “卢老师把这套彩铅送给我的时候,仔细叮嘱我,非必要场合就别用了,平常用用普通的就行了,这套彩铅的材料稀有、制作工序复杂,用它绘制的画作,只凭本身的色彩就能让画作称为臻品,但是因为太麻烦了,几十年都做不出一套,渐渐被淘汰出市场,目前全世界也就不到十个数,我毕业到现在都没用过一次,倒是让你先用了。”

    “这么珍贵的笔就别用了吧。”阳阳紧张起来,她们家算是有钱的了,但是这么贵重的物品还是第一次见,待会儿他还得用,“妈妈的老师知道了不会打我吗?”

    “他稀罕你还来不及呢!”苏雨沫笑道,“他把我当女儿来疼,这么算,你就是他的外孙啦,让自己的外孙摸两把稀罕画具的能力还是有的。”

    “卢老师那么喜欢妈妈,我们是不是该登门拜访一下?”阳阳试探着问,妈妈没有父母,有这么一位老师,肯定是非常珍惜的。

    “……嗯,哪天我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吧。”苏雨沫垂下眼帘,她跟厉行琛的事情根本没有让卢老师知道,毕业后她想闯出一片天,就跟自己同专业的厉行宇一起建立了画室,结果行宇莫名其妙地离世,她被诬陷,百口莫辩,最后嫁给了本来刚开始有好感的厉行琛。

    当时卢老师去极地考察采风,她也不想让老师担心,最后也只跟他说自己离婚了,想去国外修养一段时间。

    现在她也不敢面对老人,她怕最亲爱的卢老师也怀疑她,说她是陷害厉行宇的凶手,怕连这个曾经视她如亲女,给过她唯一的父母温暖的人也离她而去。

    她回国后只跟林子谦联系过,本来连林子谦也不想联系的,但是厉行琛又出现了,她只能求助于朋友的帮助,林子谦信任她,但是谁知道卢老师愿不愿意相信她呢?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还是晚一些再见老师吧。

    把手中的笔削好递给儿子,苏雨沫鼓励道,“你试着在纸上画一两笔。”

    按照妈妈说的在纸上随意画了几条曲线,阳阳抬头问苏雨沫,“妈妈我需要画点什么吗?”

    “随便吧,你想画什么画什么,画完告诉我你的想法。”提到伤心事,苏雨沫的心情不太好,但还是认真的指导儿子,这是阳阳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拿画笔,不管怎样她都不应该扫兴。

    妈妈给他的正好是橙黄的色调,回忆了苏雨沫那副向日葵的整体轮廓,阳阳下笔了,“妈妈猜猜看这是什么?”

    “你就画得详细一些。”苏雨沫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儿子拿笔的手很稳,线条也利落干净,但她真不能从一条线里看出什么。

    “妈妈看仔细了。”引着妈妈看他的画,见苏雨沫看上去心情好点了,阳阳接着画了下去,“这样能看出来吗?”

    “有点意思,”苏雨沫评价,“你这是画的花?”不像儿子的风格啊。

    “嗯嗯,具体是什么花呢?”

    “这得问你自己啊。”苏雨沫哭笑不得,儿子就画了这么点要怎么猜?能看出花就不错了,花的特征一个都没有,她难道得盲猜吗?

    “妈妈要不再给我一个颜色?”阳阳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贵的笔要再拿一只,想想都心惊肉跳。

    “没问题,”苏雨沫倒是爽快,毕竟阳阳也用不了多少,好东西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你要什么颜色?”

    挑了一只颜色递给妈妈,阳阳在旁边看苏雨沫削铅笔的同时问道,“妈妈,能问你几个关于家庭的问题吗?”

    “想问什么就问吧。”知道儿子的意思,苏雨沫淡定地回答,儿子至今没见过外公外婆,肯定会问的。

    “妈妈会不开心吗?”阳阳紧张地问苏雨沫,“要是不想回答我就不问了。”

    “不会,妈妈现在有阳阳,怎么会不开心呢。”苏雨沫还有闲心调戏儿子,“阳阳可是妈妈的小棉袄,比别的小女生小男生都贴心。”

    被妈妈拿来跟小姑娘比较,阳阳也不生气,这几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但是他担心妈妈会难过,就一直没问,“那我问喽?”

    “问吧。”苏雨沫把铅笔翻了一面接着削,自家儿子怎么了,问个问题还磨蹭。

    “我有外公外婆吗?”把问题说出口,他小心地观察妈妈的神色,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开始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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