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御香手札 >第九十八章 小书生
    天地混沌,没有沙石,没有大海,没有天空和大地。一片空荡和虚无,没有树木,也没有野草,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眼前的昏黄无边无际,她睁开眼,感觉和闭上眼没有什么区别,闭上的眼前是一片黑,睁开的眼前是一片昏黄。

    突然一阵眩晕,像是被人倒提了起来,颠倒着、旋转着,最后扑通一下像是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上下颠倒起伏,动作不剧烈勉强可以承受,摇摇晃晃中让人昏昏欲睡。

    正适应了颠簸想要安稳睡去,一个跌宕翻滚,被重重地粗鲁地抛在了地上,还弹跳了一下。天啊,什么情况?她揉着腰气得直骂娘。

    不过转眼就不想那么多了,因为眼前那片混沌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火苗,那火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感觉到了热浪一股股席卷过来,心里的恐慌不可言喻。

    混沌散开,眼前更加清楚了,就在她的正前方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火炉里赤红的火焰伸出长长的舌头贪婪地将身边可燃之物舔舐殆尽。

    而自己此时正在一堆木头之间堆放着,那感觉就像马上要送进屠宰场的猪一样,看着自己死期将至。

    她再一次肯定自己不能移动,哪怕卯足劲也动弹不了半分。旁边的木头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它们和自己一不一样,有没有心理活动呢?

    她又试着喊了起来:“救命,救命!”

    无人理会。

    自己是谁?为何会在此?她一无所知,她知道的只有自己是一块木头,一块叫沉香的木头。

    那就没办法了,她再次抬头看去,前面烧得正旺的炉子上面有一瓦罐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蒸汽。

    再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灶房,到处都是堆放整齐地的柴火,还有一个简陋的灶台,上面烧着一罐水。

    而就在灶台附近,一扇只能拉开一半的窗户下面有一张桌子,一个桌子腿下面垫了两块砖,摇摇欲坠,看着像拍一下就即刻会散了架一样。

    就这样的桌子前,坐着一位书生气模样的男子,约二十岁的样子,青涩的面孔,补丁摞补丁的夹衣长衫,黑色的头发松松地半束发。

    他专注地看着眼前一本《鉴略》,正看得入神,时不时抬起头闭上眼睛摇头晃脑默记一番再低下头去看书。

    这边炉上的那罐水还在沸腾着,却丝毫不能影响到读书的男子,他依然摇头晃脑地吟诵着,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灾难即将来临。

    “你这个废物,你是不是猪脑子?还是故意给我做对?”

    一声尖锐的厉喝让读书的男子浑身一抖,不自觉地“簌”地站起身来,还未从刚才的读书境界中逃离,只是垂手茫然地立在灶房中间。

    门口旋风一般刮进来一个体态粗壮的妇人,狠狠撞了男子一下,男子没有防备一下扑倒在柴堆上。

    那个妇人“刮”到灶前,用粗布垫上将那罐沸腾的热水端了下来,大声骂了起来:

    “读读读,你就知道拿着个书装腔作势地读,什么事也不管,水烧开了你都不知道,我看明年你能考中,我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书生赶紧从柴堆上爬起身来,不知所措。

    “你自己说说,自从去年你投奔至此,可干过一件像样的活?砍个柴把带着白蚁的树带回家,洗个衣服衣服漂没了都不知道,让你去接你的表弟,短短从私孰到家这么一段路,你就让他摔了两跤,现在,看着水开了你也不知道端下来!你就是故意来折磨我的!”

    沉香哀叹,这小书生莫不真是个傻子?可惜了!

    “你这个猪脑子,端上水去里屋,你舅舅要热水洗脚!快去!别白痴一样傻站着!”

    粗壮妇人气愤地将手上的水罐一下放在眼前男子的手上,沉香一看那男子本能地伸开的手再看那冒着滚滚热气的水罐。

    “小心!”

    刚刚喊出口,就听见“啊!”的一声喊,然后“啪”一声瓦罐碎裂声音,又是一声“哎哟!”

    沉香捂眼,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这么刺激。

    这一切源自滚烫的开水瓦罐放在了书生裸露的手上,刚烧开的滚烫的水没有垫着就那样端了起来,书生于是很自然地将瓦罐扔了出去,又很自然地正扔到离他最近的妇人身上,然后妇人惊叫,瓦罐粉碎,热水四溢。

    这一切太突然,又是朝着最糟糕的预想发展的,只用安静了两秒,一声震耳欲聋的骂声就像炸雷一样灌入耳中,捂住耳朵也无孔不入的那种。

    “你这个猪脑子啊,烫死我了!看起来傻,其实一点也不傻啊,你这是故意报复我吧,真没想到,你来我家一年多的时间,天天好吃好喝伺侯着,怕你冻着怕你饿着,到头来,你样样件件做的事都是在想要谋害我,想毁了这个家啊!”

    妇人胸口以下部分都是冒着热气的水,幸亏穿着没那么单薄,不然在人类最柔软的肚腹这一块被沸腾的开水烫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就这样,妇人却依然破口大骂着:

    “若不是你短命的娘是我家那口子的亲妹妹,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留在我家糟践我,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孩子他爹爹,你就站在那里看,看你这亲外甥怎么作践我的,好好看着啊!”

    妇人抬头看见门口闻声赶来呆立着的瘦弱男子,马上泪涕横流,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湿漉漉的大腿哭诉了起来。

    祖宗十八代,前身今世.....等等,都不重复字眼,沉香听着真想乐,这个戏精大姐,恐怕是小金人获得者的前身,骂功她如不称第一,绝没人称第二。

    门口的瘦弱男子赶紧跑了进来,在柴堆里四下寻找,这躲都没躲过,这个当舅舅的不偏不倚伸手捡起了沉香,就打向书生,没错,是捡起了沉香打了上去。

    一阵“木”光“木”影,沉香头昏眼花,想吐,恐怕吐出来的是木屑:

    “你们打架干什么要抡起我当武器,我只是一块木头而已,上辈子欠你们的?”

    沉香动弹不得,仰面朝天,欲哭无泪,这真真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一阵子哀嚎,一阵子漫骂,从男子单打变成了男女混和打,小书生被打得嗷嗷惨叫着。

    再放眼望去,门口一个十岁上下的胖男孩正流着大鼻涕笑眯眯地看灶房内发生的一切......

    天,这是一家什么人,我为何如此倒霉,在这里还能有好吗?

    沉香不禁为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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