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问这个问题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如今的少女,白晚从梦中浑浑噩噩的醒过来,睁眼便看见光明,闭眼便看见黑暗。

    睁眼闭眼玩了一会儿,白晚才坐起身来。

    “醒了。”

    迟西城听见声音放下手里的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顺手把放在一旁的水递过去。

    “你怎么在这?”

    白晚接过水,刚刚才醒,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你做梦了,我听见声音就进来了。”

    “啊,是吗?”白晚最近特别多梦,老是梦到以前的很多事情,太多了,梦境里的事情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不能分出清明来。

    “你梦到什么了,很痛苦?”

    白晚揉了揉脑袋,有些懊恼,她记不清梦见了些什么了,只是知道梦境很痛苦,有很多她忘记了的不愿意去想起的事情。

    “不知道,好像是梦到我姐姐了。”

    白晚靠在床上,看着屋里亮着的那颗晕黄的灯。

    有些昏暗,有些阴冷。

    雁清镇上的人都喜欢用这种晕黄的灯,午夜梦回的时候让人感到朦朦胧胧,和雁清这靠山靠水的地方特别的搭。

    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变得迷茫起来白晚才再迟西城的呼唤下回过神。

    唢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风从树梢里穿过传来唰唰的声音。

    “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白晚扯着一抹笑来,说了这么一句又继续躺下。迟西城站在床头看着白晚躺下去,整个人苍白着一张脸,眉眼里都是疲惫。

    他想问白晚做了些什么梦,只是白晚现在很明显不愿意说他也不好继续去追问。

    只是刚才的白晚是做了噩梦的,在梦里她不断的喊叫,没有人搭理的,抓着床单的手如此的无助。

    白晚,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迟西城关了灯也关了门,轻手轻脚的走出去,门刚刚掩上,白晚透亮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里亮起来。

    白晚睡了一整天,下午四五点才起的床,吃了早餐六七点开始出门。

    雁清的天气比林城的好,晴朗傍晚的黄昏格外的好看。

    雁清镇上有条河,正从赵念笑家门口不远处流过,还没有被工业侵占的河流比别的地方透彻,河水蜿蜒从东边来,夕阳从西边落下。

    黄昏的影子落在河面上,水虿、蜉蝣、石蝇和摇蚊在水面上点下涟漪,黄昏便同云天一起酝荡开向着河岸飘去。

    迟西城和白晚走在河边,在城市里很少能看见这样子的景色,太多的人造景观定势了人们的审美,也让人的审美出现疲劳。

    白晚似乎很喜欢这河边的水,好几次都走到水边去,伸出脚来染了水汽,然后在那些还未长成成虫的水生动物上晃,一动就能把他们惊起。

    白晚乐此不疲,一个人玩的尽兴。

    再往前走一走便可以看见架在河上的桥,只不过白晚他们看见了没能上去走一走,黎易从他们的身后叫住了他们。

    “白晚。”

    黎易的声音很平淡,叫着白晚的名字也没什么波动,不过当白晚转过头来时她还是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来?”

    黎易不止一次的打过电话给白晚,可是都没能见着白晚,今天见着,刚好可以面对面说个清楚。

    “我为什么要来?”

    “她为什么要去。”两个人的声音一起在河岸上响起,水面上的蜉蝣飞也似的逃了,水虿在后面穷追不舍。

    “你们没有一点点心痛吗?”

    这是个极其无聊又无语的问题。黎易看着迟西城和白晚他们,咬着嘴唇:“你们一点都不……不……”不什么呢?不心疼、不懊悔,没有一点责任感和同理心。

    白晚抿着嘴,半瞌了眸子,听着黎易继续她的数落:“她才二十岁!二十岁,多好的年纪,出了这种事情,没有人过问,全部人都当做笑话……”

    大概是迟西城和白晚他们真的太薄情,黎易见他们听了话也没什么反应,自己倒是说不下去了先哭了出来。

    “我知道,这都不关你们的事,可是,一个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嘛!”

    一个人如果不是死了就真的死了,那还有什么?

    非生即死,哪有不死不活的。

    蜉蝣只知天地一瞬是因为它本身就命短,连四季都没看过,更别说活过天地。

    “我很抱歉,但是我们无能为力。”

    在黎易的咄咄逼人之下白晚无话可说,迟西城拉了白晚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

    “等等。”黎易叫住他们,抹了眼泪,“我有东西给你们。”黎易从兜里拿出一个荷包来,上面绣着朵迎春,黄色的花瓣正在她手里摇摇欲坠。

    只见黎易拿出来的是一枚硬币,一枚白晚曾经找寻过许久,看了无数照片,现在无比眼熟的硬币。

    西城——

    白晚的第一反应是转过头去看迟西城,这种硬币怎么可能那么的多,能在市场上随意的见着。

    迟西城没说话,看着黎易把那枚硬币递在白晚面前:“有个人叫我给你的。”

    硬币捏在手里有点凉,也有点不同。

    “谁?”

    黎易摇头,“可能是白夜,可能不是。”

    “那你怎么得到的?”

    “念笑给我的,她在学校国学社一个老学长那得到的。”

    “那你为什么给我?”

    “念笑说这是别人送她的,叫什么白夜,可是后来我问了,根本没叫什么白夜的,倒是有个叫顾北的人。”黎易拉了荷包收回兜里。“念笑是个很好的人,我找你也不是为了什么事,就是想着多少能给她讨回个公道,但是我发现没用,我的讨回公道不只是D2B道歉赔偿,也不是抓了烦人实施死刑,而是要让她回来,只是,怎么可能。”

    黎易吸了一下鼻子,把眼眶里的眼泪花憋进眼睛里去,笑了笑:“我从高柏瞻那听说你,也说到了白夜,我就想着这个东西了。本来想把你骗来的,只是你没上当,不过,这个还是给你吧。”

    那枚硬币捏在手里格外的冰凉,白晚握了一会儿拿给迟西城,很郑重的说了句:“抱歉,帮不到你。”

    “没关系。”黎易已经收了眼泪:“又不是你的错,念笑是我闺蜜,现在人没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是希望社会对这件事能认真看待引以为戒,最起码让念笑的死有个用处。”

    又说了好些事情,黎易对白晚说:“明天是念笑上山,你们要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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