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得死局,殊不知已经落入他人局中,自满会使人蒙蔽双眼。”

    黑子无路可退,成局已定,论筝鸣两指一弯,夹着的黑子回到手心,又落回棋盒。

    凌沧水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指着盘中白子:“借死局再布另一局,环环相扣,最终群起而攻。”

    论筝鸣称赞道:“老先生棋艺高超。”

    还装,分明是她引他如此下的,哎,他这个好心的老人家就不拆穿了。

    凌沧水慢悠悠站起来,往屋后走去:“棋呐,事呐,人呐,都跟我这老头没有关系喽。”

    “威儿,饿了吧?再等会儿饭就好了。”

    “大哥,大哥他们留下来吃饭吗?”

    “愁落暗尘还有事情要忙,威儿乖,我们不打搅他们。”

    上官寻命双手环胸背靠大树,满脸的匪夷所思:“真是奇了,翳流那么多事,你居然还能在这下棋。”

    论筝鸣将棋子一一归回棋盒,笑得像个蔫坏的狐狸:“吾是羽仔的师姑,羽仔受欺负那么大的事,吾不来怎么行。”

    羽人不自然地咳了声,低低喊了声:“论筝鸣!”

    论筝鸣掩唇作罢:“好好好,不逗你了。”

    错乱的辈分,无望的感情,压抑对你的深情,却控制不住对你的关心,你我之间没有结果,也无需结果。

    上官寻命想,这不嗑拉了吗?

    论筝鸣不知道,她那次没有解释,造就了什么样的后果。

    转回正题,这事还得从复活卧龙行一事说起,那时候论筝鸣忙着宵的事情无暇分身,公法庭不知从何途径知道了复活卧龙行所需的穿颅磁震之术乃是魔界术法,异度魔界闻风而动,顺势提出用神刀天泣作交易。

    天泣乃是有主之物,一名刀者,所持有的刀那是等同性命的东西,南冥道真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语气,说是商量却压根没给商量的余地,摆明就是抢夺,羽人自然不会给。

    后来就流传出这样一则消息,说苦境正值危难时刻,公法庭勉为其难和魔界交易,只为换取武林安定,羽人却不顾大义,不愿将天泣交出。羽人的出身本就令人诟病,舆论发酵,逐渐有人指指点点,说出一些诸如“罪恶坑出身的人,哪怕为武林做出一丝拉贡献,本性仍旧是自私自利。”之类的言论,羽人不擅长解释,再加上有心之人的煽动,事情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最后,这把火甚至有要烧到论筝鸣身上的迹象,羽人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给旁人有向论筝鸣发难的机会,只好将天泣交出。

    起初愁落暗尘提起羽人刀丢了,论筝鸣还以为是字面意思,听完经过后杯子都捏碎了。

    愁落暗尘说,这事不好办,公法庭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任何参与的人也都觉得自己在做正义的事。

    论筝鸣极尽刻薄地将上到公法庭,下到受舆论支配的民众都骂了个遍。

    事后上官寻命偷偷和愁落暗尘说,文化人骂起人来真是有够恐怖的。

    此时,愁落暗尘看完自家弟弟和弟妹留下的信,起身往论筝鸣那走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论筝鸣心中已有了筹算,摸了摸下巴:“先去找一个人。”

    论筝鸣口中的这个人,正是跟断雁西风回了明悟峰的燕归人。

    羽人跟着上山:“何必打扰他们清净呢?”

    论筝鸣:“你觉得是打扰他们清净,他们可不会这么觉得,反而觉得你刻意疏远。”

    羽人想要解释:“怎会……”

    愁落暗尘从后拍了拍羽人肩膀,羽人回头,看见他点了点头。

    上官寻命亦在一侧幽幽开口:“朋友,倘若你没有需要朋友的时候,那你还交什么朋友,干脆当个孤狼。”

    “有来有往才叫朋友,他们需要时你能帮助,你需要时他们也会帮忙,这并不算什么麻烦。”

    羽人沉默片刻,缓缓道:“受教了。”

    上官寻命熟稔地搭上人肩膀:“少年人麦想那么多,你看老论心态多好,两百多岁还那么年轻。”

    “上官寻命,你在讲什么猪话。”论筝鸣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上官寻命装作没听见,继续当着论筝鸣面说她坏话,“学习她良好的心态,不要学她骂人……”

    羽人偏过头,替论筝鸣解释:“她从不骂人。”

    上官寻命暗自嘀咕,好家伙,敢情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都不是人是吧。

    悟明峰是座不算太高的山峰,上有树荫蔽日,下有清泉缓流,有羽人带路,也算轻车熟路。

    杀手一般讲究精简和效率,他们几人走一趟公法庭完全足够,愁落暗尘不明白论筝鸣为什么还要喊上燕归人,“真的需要那么多人吗?”

    论筝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踢馆找茬,自然要讲排场。”

    说完就把羽人推到门前,让他去敲门。

    门被轻轻叩响,屋内传来女子应和的声音,随后便是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门嘎吱一声开了。

    断雁西风抬袖擦了擦脸,先看到两个木头桩子似的杀手愣了愣,视线移过才看见了门侧的羽人和朝她招手的论筝鸣,满脸疑惑顿时化作惊喜。

    “羽仔!论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羽人与她打招呼:“西风。”

    论筝鸣笑着打趣她:“来看看你们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断雁西风红着脸笑,倒没什么不好意思:“快了,快了。”

    然后防备什么一般迅速瞥了一眼身后,压低了声音:“你们小点声,让兄长听见了他能翻一晚上日历,自从燕归人提了这事,他可焦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嫁人呢!”

    听得羽人忍不住嘴角微扬:“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你们来总不是关心我过得好不好的吧?”断雁西风看向那两个木桩,“这两位是?”

    论筝鸣沉沉道:“他们是我的打手。”

    断雁西风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哇塞,现在你们出门都配打手了吗?难不成是要来抢亲?抢我还是抢燕归人?”

    论筝鸣直接笑了出来:“不闹了,此行是来向西风姑娘借人的。”

    论筝鸣将羽人的事情挑着重要的说了说,断雁西风听完气得要拿上刀和他们一起去。

    燕归人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在围裙上拍拍,解下围裙,搭在桌沿上。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断雁西风正在气头上:“那怎么行,要让他们知道,欺负我的朋友,我断雁西风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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