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剑把圆儿送到疏楼西风,任龙宿说出朵花来,大师将厚脸皮精神发挥到极致,就是不听,不说,不看。

    龙宿无奈只好说起别的,张口就是。

    “剑子人呢?还活着吗?”

    佛剑摇头。

    这是不知道。

    “论筝鸣呢?真死了吗?”

    佛剑仍是摇头。

    这个也是不知道。

    龙宿华扇快要摇不动了,扯着僵硬的笑问他。

    “汝呢?想活还是想死?”

    重伤至此,却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生与死,提起与放下,晓人间痴迷方,渡生方不是空谈。”

    龙宿轻叹一声,举起茶杯来:“那就祝好友,从容而行从容而归,一路顺风。”

    佛剑举杯应约。

    桌上还放着一杯。

    时光飞逝过,不知何日再聚首。

    ……

    第一天,被阿来追着绕异度魔界跑了三圈。

    第二天,被阿祸踹出了房间,可恶,想看一眼漂亮姐姐有什么错!

    第三天,成功用撸猫手法取悦到雷梦娜。啊!这毛!啊!这软乎乎!

    第四天,和赦生打架。

    第五天,和赦生打架。

    第六天,和赦生打架。

    第七天,和赦宝打架。

    第八天,被螣邪郎暗算捆着塞小房间里,警告离他弟弟远点,啧,这面目可憎的弟控。

    ……

    舟坐在屋顶上,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合上了日记本,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异度魔界果然还是容不下我这种,过于聪明睿智的存在。

    螣邪郎远远看到屋顶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异度魔界穿得一身白,动不动飘在屋顶上装深沉的还能有谁,于是他果断地走近。

    搬走了上屋顶的梯子。

    ……

    第九天,我和螣邪郎那个狗贼势不两立!!!

    ……

    断层接合,中原现奇象,三星伴泪阳,血海映红月。

    舟即使不刻意去打听,也知道目前的状况,之后的情况其实也都在脑海里,毕竟空荡荡的脑壳里也就剩下点前世和剧情。

    舟伸手到眼前,还有这陌生又熟悉的剑意。

    异度魔界没有人告诉她,她是从何而来,但每个人或多或少在见到她的时候,表现出了奇怪的反应。

    九祸是惊疑,她问袭灭天来,为何与叶小钗不一样?

    螣邪郎是惊吓,他说,你怎么在这!然后颇为得意地说,不知道吧?翳流都灭了。

    赦生是执着的比试,在赢了之后,陷入深深的沉默,满眼不可置信,然后要求再比过。

    神龙现首不见尾的任沉浮也来看了一眼,笑得很奸,显然是认识的,再不济也是打过照面的。

    由此可知,她穿来之前,必然是一位正义的中原人士,因着过人的智慧和高超的剑法,被挖来异度魔界上班。

    从前的她一定宁死不屈,但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五险一金加双休,舟握紧拳头,眼中饱含着泪水。

    老板,我一定好好干!

    ……

    论筝鸣与素还真、谈无欲同行,日月身死在异度魔界,这消息一出,比末日奇象更令人感到不安。

    屈世途结束了翳流的外调活计,回到了琉璃仙境。

    论筝鸣死的消息,在翳流覆灭的时候,就被他刻意传播出去,谁知假死变真死,这回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在论筝鸣和素还真定下同行异度魔界的那天,论筝鸣便和屈世途定好计划,游说西南邙者和螣邪郎,在她离开翳流的时候,趁隙覆灭翳流,一方是与翳流新仇旧恨,一方是为异度魔界图谋,花上些功夫,促成一局。

    原本掘地三尺要把论筝鸣翻出来的人,也各个失落而去。

    剑雪再此回到凤鸣玉碎,一切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又不是离开时的样子。

    屋檐上挂着一串六翼风铃,明明是风铃,风吹过却不会响起。

    桌上多了厚厚一叠信,一封叠着一封,并不整齐,最上面的是一张喜帖。

    信封旁放了满满一包糖,似乎是知道她一路艰辛,以慰风尘。

    门口摆着一盆凤凰花,栽种手法比较粗糙,泥土甚至都没有摁紧实,但盆沿的泥灰却仔细擦去。

    花旁靠着一坛酒,似乎是送的人怕不够,特意挑了一坛大的。

    有太多的人念想着她。

    剑雪抱着花拎着酒推开门。

    圆儿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否帮到了她。

    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不理解,可他知道筝鸣做的事往往要等,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是真相。

    剑雪耐心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公法庭在楚君仪质疑昭穆尊的时候就散了,主事者有疑,谁还敢继续跟着干,南冥道真也算是敢作敢当,在澄清事实真相,郑重地道了歉后,离开了公法庭。

    楚君仪则做的更多点,说是为了不辜负未曾有缘交陪的人,一直到天荒不老城出现,才向一页书告辞。

    至于翳流,早已化作魔火下一捧烟尘。

    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

    慕少艾踏入这处满是过往的地方,忽然明白了那句未点明的话,单单覆灭一个翳流,何至于论筝鸣卧底潜藏,她想覆的是这个以蛊毒行诡道的世,这是医者之心。

    论筝鸣成功与否,慕少艾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没有论筝鸣存在,慕少艾也早就不存于世。

    所以,在此刻,他要为了她一闯险途。

    ……

    自从知道了论筝鸣的死讯,醒恶者一直很沉默,然后说他要退隐。

    姥无艳放心不下他,送了很远。

    醒恶者那战伤势惨重,西南邙者的毒已进入骨髓,靠着他们两共同研制出的解药才勉强活了下来,功体尽废。

    醒恶者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怎么会来,她如实说,那天本就去送药给醒恶者看的,一共就制出两颗解药,路遇一线生,他还要走了一颗。

    醒恶者咳着低低笑出声,这笑声满是苦涩:“原来这也在你的掌握之中。”

    姥无艳看着醒恶者上船,忽然对他说了一件事。

    “你们单单只知道,教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收留了我,其实她和我说了很多话。”

    那一天,论筝鸣和她同床而眠,她说了很多,姥无艳都深深记在心里。

    她说:“无艳,这个世界本身就对女孩子充满恶意,哪怕你善良,你是受害者,仍会有人站在施暴者那方,或斥责你不够贞洁,或谴责你不够坚强,找不到攻击的地方的时候,就会将一切归之于你识人不清。但你都要知道,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欺骗你感情的渣男,是因妒生恨残害你的极品,是共情恶人的潜在罪犯,不要因为这一切而自暴自弃。”

    “无艳,吾是真心希望你好好的,爱惜自己,不要被男人的道德所操纵,成为他们用以完善自己德行的工具。男人算什么,因为绝色的容颜而喜欢你,又因为失去容颜而抛弃你,廉价的爱,甚至不如一束漂亮的花,一桌好吃的菜。”

    “无艳,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这只是一段经历,成功或失败,代表不了什么,吾希望你无惧前路,当有更好的感情放在你的面前,你也能勇敢去握住。”

    论筝鸣的语气充满了心疼,她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自己,既像朋友又像长辈。

    姥无艳含着泪对背对着自己的醒恶者说:“她多好啊。”

    是啊,她多好啊,除了隐瞒目的,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相反论筝鸣是他见过最好的上位者,不多疑,不计较,从不轻视任何人的性命,关心保护下属。他应该恨,可他怎么都恨不起来,她对人是如此的真诚,哪怕他们是对立的关系,论筝鸣仍愿意留出一条生路来。

    研究西南邙者的毒,论筝鸣一开始就把落在生路的棋子放在他的手上,听则生,不听则死。

    生与死,她都无愧于心。

    或许,不应该再欺骗自己,若论筝鸣不是翳流的教主,他仍然会担心她,他在乎的从来不是翳流的教主,而是论筝鸣这个人。

    醒恶者挥了挥手,划动船桨。

    他想,如果能再见论筝鸣,她不是教主,也能对他说上一句。

    “恶者,饮茶吗?”

    姥无艳站着没动,目送醒恶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雾气中。

    羽人从后面里走出来。

    “恶者一直帮我很多,不想我觉得亏欠,就说是因朋友的缘故照看我。”

    羽人问她:“你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姥无艳轻声:“陪我一段路吧。”

    羽人:“好。”

    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原点,羽人陪着姥无艳回到最开始居住的烟霞谷。

    姥无艳回过头,笑容明媚动人:“筝鸣说我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至于什么时候开始,从哪里开始,我自己选择。”

    “我选择此刻,在最开始的地方。”

    一路走来诸多不易羽人是知道的,如今的她不再选择当菟丝子,活出自己,作为朋友是为她高兴的,羽人看着姥无艳道:“祝贺你,拥有有新的人生。”

    “多谢你,羽人。”

    感情尚不明朗,也不急于一时,尚有很多时间,可以去认识一些正常的人,去活出自己本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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