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红烧大肠、凉拌猪耳丝,炒肉片、炖肚子、焖猪蹄、爆炒猪腰等等,十几道菜,把两张桌子都放满了。
庄大妈和小狗儿分头在屋里点起了好些灯,把屋子照得通亮。然后,她捧出了一坛据说是自己酿的果子酒,给每个人倒了满满的一碗,然后坐到我的旁边,招呼大家开席。她热情地只顾着往各人的碗里夹菜,自己倒没有怎样吃,直到我把她强按着坐下来才罢休。
我们边吃边聊些无关要紧的家常话,多数的时候是庄大妈在说,我和西平王在静静地聆听。
听着庄大妈兴高采烈地说着有关鹿山和鹿城的一切,我忽然想起了苏君君,那个我曾经想过要帮她脱离风尘的美丽女子。不知道我走了以后,留下来的那些游戏有没有帮助到她,有没有再被定陵君之类的人为难。如果她现在还是在春乐居里营生的话,只要她愿意让我帮她,我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她的。
我忍不住问:“庄大妈,君姐姐她现在怎样了?过得还好吗?”
庄大妈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君姐姐?”
我补充说:“就是春乐居的苏君君。”
“哦!”庄大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嫁给鹿城的虎威侯了。”西平王平静地从旁插过话来。
“什么?虎威侯?不就是那个定陵君的父亲?”我不太相信地看着西平王,“这种事情你都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八卦的?”
“八卦?”西平王不太明白地看着我。
“哦,就是热衷于各种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善于探究各种隐私。”我尽量用他可能听得懂的词汇来解释。
这个解释换来西平王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他悠悠地说:“我比你早见过庄大妈,庄大妈说的。”
“没错。”庄大妈接过话来,“在你们走后,苏君君她想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表演,吸引了不少人前去观看;因为那些表演和人们平常看的完全不同,而且非常有趣,所以春乐居的名声越来越响。不但鹿城里的人爱去春乐居凑热闹,连附近城里的人也慕名而来,最后,连虎威侯也成了春乐居的坐上宾。
那虎威侯丧妻多年未续弦,苏君君又是夫亡寡居的,那么一来二去,虎威侯和苏君君就看对了眼,虎威侯不但把她娶进门,更把她立为正妻。苏君君她现在已经是风光的侯爷夫人,春乐居也不再是不正经的地方,已经成了真正的文人会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定陵君当初在春乐居为难苏君君之时,怕是怎样也不会想到,有一天那个要对自己唯唯诺诺、万般讨好的小小女子,竟然会成了辈分压自己一头的后妈。
听了庄大妈的话,我不禁地在心里暗自嘲笑自己一下。原来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命运轨迹,每个人会用自己不同的打算和想法创出属于自己的路,人各有命,由不着别人去为他们白操心。
烛光渐暗,一顿丰盛的农家饭终于吃完。
抵挡不住庄大妈的热情,在夜宴临近尾声的时候,我喝下了半碗酸酸甜甜的果子酒。在夜宴结束后,酒量不好的我便开始醉了。
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出庄大妈的家,庄大妈跟在后头举着灯笼为我们照明。
我在西平王的扶持下爬上了马车,刚一上马车,之前不知道跑到那里去的苍狼也跳进了车厢。酒气攻心有些难受的我,没有向苍狼三八他去哪了,只是一声不响地靠在一边缓酒气。苍狼也没有其他的举动,只是象来时一样,挡在我和西平王之间。
“忘忧,你怎样了?”
“主人,你没事吧?”
西平王和苍狼那关切的声音同时从后响起。
我回过头说:“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闷,想透透气。”
西平王说:“要不,让车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不用,我没事。”
我继续把头伸到窗外看星。看着天上闪亮的星星,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坐在轩辕红艳的冥鸟的鸟背上,从祝融村落飞到商城的那个晚上。今晚的星星看起来跟那一晚的一样璀璨闪耀,让我回想起我那晚五音不全地去倾情演绎李宗盛的凡人歌,当时竟然没有人说我唱得难听,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来。
西平王好奇地问:“忘忧,你在笑什么?”
我坐回车内,说:“想起了从祝融村落到商城的那天晚上。对了,小西王兄,那天所有人都表演过了,就欠你没有表演。”
黑暗中看不到西平王的表情,只听到他说:“怎么忽然提起以前的事了?”
趁着几分醉意,我大笑起来,然后不客气地说:“因为我想让你补回那天的表演啊,大家都演了,你可不能仗着自己身份地位比我们高就赖皮。”
还以为西平王会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的要求,想不到,只听到他轻声一笑,然后说:“服了你,总是能在任何的时候想到一些奇怪的主意。你想要我表演什么,说吧。”
意想不到的大方,我毫不迟疑地说:“就表演唱歌吧。”上次轩辕红艳怎样都逼不了她的三表哥开金口,现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得要抓紧机会,好好地证实一下,西平王是不是如我猜想的那般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
“好。”答应得还真爽快。
我得意地笑着:“洗耳恭听。”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西平王的歌声一出,我马上呆住,不是因为他的歌声里那很能媚惑人心的磁性,而是他唱的那首歌。
他唱的,不就是“凡人歌”么?我只唱过一次,他就能把歌词和曲调给记下来?我不太相信地望向他,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我一笑,干脆闭上眼睛,靠到苍狼的身上,静静地听着由西平王唱出来的凡人歌。
凡人歌,凡人歌,我记得在去商城的那晚,他曾经说过,要当最亮的那颗星,绝不会当一个任由命运摆布的凡人吗?怎么忽然又要唱起这么一首“凡人歌”?
很想问他原因,但醉意渐浓,我在他的歌声中,意识渐渐的迷糊。含糊地对苍狼说了一句“到了以后喊醒我”后,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朦胧中,依稀好象听到歌声停了下来,好象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真希望,你是我的忘忧”还是什么的,然后,好象还听到苍狼和西平王的对骂。意识越来越迷糊的我,实在无能为力去为他们调停,由他们去闹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