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东方皇后传 > 第164章 第 164 章
    东方永安进来时,香雪迎过来小声道:“皇后娘娘脸色不大好,你事事小心些。”她点头,一早张皇后就驾临东宫,命人将她找来,只怕是来者不善。殿中皇后端坐在垫着软垫的椅子上,一脸严肃、目不斜视,旁边是香雪奉上的茶,没动过的样子。东方永安低眉垂眼走过去稽首道:“不知娘娘召奴婢来所为何事?”

    张皇后示意长秋退去,将殿门一并关上,拿出一只月色绣着金线的锦布包裹:“本宫就开门见山与你说了,本宫要你离开东宫、离开珏儿。包裹里有十颗蚌王珍珠、十柄玉如意、十只金猊,另白银100两,作为本宫对你曾救过太子殿下以及侍奉殿下这么久还算尽心的赏赐。”她又拿出一份文书,“还有这个,出宫文书本宫也已经为你准备好,即日你就可以离开皇宫,长阳也不要待了。”

    东方永安抬起头,神色肃然:“娘娘既开诚布公,奴婢也明说了,奴婢不会接受娘娘的赏赐,也不会离开皇宫。该奴婢做的事、担的责,奴婢从不敢怠慢,奴婢,并未犯错。”她说得有理有据,张皇后有些着恼,她感觉自己被一个小婢子不动声色地呛了一道:“你是没听明白?本宫不是在与你说有没有犯错,对,你没有犯错所以本宫给你赏赐了,本宫是在叫你离开太子殿下!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讨价还价,这是命令。”

    怎知这程秀竟然道:“恕难以从命,娘娘的赏赐奴婢也无功以受。”

    皇后一拍桌子:“混账,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离开皇宫也没亏待了你,你留下想做什么?又还能做什么?若在之前,本宫兴许还能同意殿下收你做个侍妾,但现在,哼,你什么也别想,别想嫁给殿下,更别妄想当太子妃!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介为人使唤的奴婢,也想高攀太子殿下?殿下何等尊贵,是你能肖想的?”

    东方永安抿了抿唇,她知道若真跟李明珏在一起,这样尖锐刺耳的言语只会多不会少,甚至自从跟在李明珏身边,背后的流言就没停过,但听人当面说来,明明白白剖开那藏得再深也无法回避的事实,她还是觉得耳朵被刺得生疼。纵使她是新时代女性,纵使受过“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之熏陶,她与李明珏之间依然横亘着难以跨越的障碍,由冰冷的礼法堆积而成。

    “奴婢,没有想过,也不会高攀殿下。”她说。跨不过,那就骗自己吧,骗自己没有想过跟他在一起,骗自己不想离开皇宫只是因为该做的事还没有完成,并没有半丝李明珏的原因。“奴婢是东宫的总管,也只会是东宫的总管。”

    “你既如此说,那又为何不肯离开?”

    她道:“奴婢自有原因。”

    张皇后冷笑:“原因?能有什么原因?若不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舍弃不了东宫总管的位子,舍弃不了皇宫的荣华富贵。你也不必辩解,不外乎这两者,你这样的小姑娘本宫见多了。但本宫可以告诉你,你若出去,本宫还可以许你富贵,虽不及宫里,但也可保你下半生无忧,而你如若执迷不悟,非要死乞白赖赖在宫里,本宫有的是法子叫你吃不完兜着走,这东宫总管也不见得做得成。”

    东方永安轻笑:“奴婢知晓,不久前已经领教过。”

    她这是在暗示已经猜到那两名太监是谁所派,张皇后面上不自在干咳一声:“你说什么本宫不明白,总之就是离开有千般好处,留下只有一个结果,不需本宫明说。你待如何?”

    东方永安沉默半晌开口:“奴婢……”张皇后静等,“不离开,但未免娘娘困扰,奴婢可以离开东宫,即日起调回尚药局。”

    “你!”张皇后几乎一蹦而起,“你调去尚药局有什么用?跟在东宫没有区别!”

    “这是奴婢唯一能做的。”

    “你真当本宫不敢杀你!”

    “娘娘仁慈。”

    这话呛得张皇后怒气蹭地上涌,朝门外喊道:“长秋!长秋,快进来!”长秋急忙入殿,快步过来,张皇后指着东方永安,“给本宫掌她嘴,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婢子,仗着本宫仁慈,她还无法无天了!给本宫好好教训她!”长秋应声扬手,东方永安侧过脸一副任她打的样子。“等等。”瞧她不慌不乱,也不求饶,张皇后反叫住长秋,“别打了,你退下。”

    长秋退后,张皇后又扶着额头坐下,良久道:“本宫素来宽待下人,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威逼利诱皆不成,她开始谆谆教诲,“若不是殿下对你……甚要违抗圣命,本宫也不必出此下策。本宫亲自来找你,就是希望你明白本宫的良苦用心。殿下走至今日十分不易,你若对殿下真心就该为他着想,有些事你还不清楚,本宫就剖白于你。”

    她神色无比凝重:“这件事并非嫁谁娶谁这么简单,其中复杂之处,你一个女流之辈无法看清本宫也不怪你。殿下的婚事别说他,就是本宫也不见得能做主,殿下是大辰的太子,必要担起这天下重任,所有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他再不愿意也得去做,于国于民不利,别说他现在是太子,就是以后承袭尊位同样碰不得,陛下也非是可以为所欲为,一切皆以国家民生为重。如今首要便是这桩婚事,在你眼中是儿女之情、嫁娶之事,却不知它牵连甚广,祖宗有训后宫不得干政议政,本宫只能尽力让你听懂。”

    她起身在殿中缓慢踱着步子,眉头微蹙似在思量如何言语让一个目光短浅、只求名利、无甚见识的婢女理解其中的大义。“这门亲事是七王为明珏所求,对方乃是其罗公主,其罗在哪里呢?它盘踞在大辰东北,既与大辰毗邻又与依布尔草原毗邻。你与珏儿去过大云山,应当知晓出了大云山便是依布尔草原。对了,七王你也是见过的吧?与本宫说说你觉得七王如何?”

    东方永安回:“奴婢不敢忘评七王爷。”

    她的回答终于让张皇后感觉一丝满意:“你就说说你的感觉,本宫恕你无罪。”

    “七王爷秉节持重,以至正之心行公义之事,其品流芳,其心如月。”

    皇后点头:“你倒是说得不错,那想必可知七王此举非是私心,北方战事起,你等虽在深宫想必亦有所耳闻。这个时候求娶其罗公主,乃是为了我大辰与其罗之谊能够长久且稳固,它不是明珏一个人的事,它关乎大辰北方的安定,关乎数千乃至数万我大辰好男儿的性命!”她说得慷慨激昂,语调抑扬顿挫,连她自己也久未感觉有如此力量充斥全身。低头,那程秀却依然垂着眼,一言不发不为所动的样子。

    张皇后又气上心头,急弯下腰:“本宫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尔后颓然叹口气,“对你来说,这些果然还是太过复杂?本宫不该指望你知理明义,做出正确之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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