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东方皇后传 > 第 530 章 第 530 章
    “哭,就知道哭!”粗鄙的老婆子将满是污垢的碗,掼在粘了一层厚厚油污的桌上,“闭上嘴,过来吃,不然今儿一天你都别吃了。”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虽被她吓得哭声小了些,却仍只顾抱着膝头抽抽噎噎,一动不动。“耳朵聋啦!”老婆子摇晃着她那肥猪似的身躯过去一把揪住小女孩耳朵,拽起来,小女孩顿时尖叫起来,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脸上,老婆子边打边骂,“一天不给点教训,你就上房揭瓦是不是?臭丫头,老娘打不死你!”打得累了,丢破布娃娃似的将人丢到一边,一屁股坐回起了皮的板凳,拿过碗里的馒头,狠狠啃一口又丢开,“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怎么就拐回你这么个蠢丫头,卖都卖不出去,害得老娘跟你一块儿在这儿咽馒头咸菜,晦气!”她啐一口,鸭子似的摇摆着大屁股走出去。门开了一条缝,透进来一丝光亮,小女孩渴望地望过去,眨眼光亮消失,屋内重回黑暗,小女孩将头埋回腿间,沉闷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飘出。

    她已经不知被关在这里几日,好饿、好渴也好怕,娘亲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她也好想爹爹,爹爹回来没?发现她不见了没?她有些懊悔,在家门口跟小伙伴们玩耍多开心,仆人给她买的糖人让小伙伴们很羡慕呢,自己为什么要跑远?

    “爹爹,爹爹快来救花儿,花儿害怕。”又冷又饿,昏昏沉沉睡去,再醒来已不知是几时,腿脚蜷得发麻,手臂上也传来小虫子爬过的麻养感,她知道那些是小蚂蚁、小蜘蛛,第一次它们爬上她的手时,她像被烫着了尖叫着将它们甩开,后来她会静静地看着它们,因为在这里陪伴她的只有这些小家伙。?

    墙上有扇小窗户,很小,还没有她的脑袋大,离地面很高,她攀着凳子也够不着,可是每到晚上,外面遮盖的木板挪开后,银色的月光会从小窗户洒落,那是一天里她最喜欢的时刻,很静,老婆子跟她的丈夫都睡着了。她挪过去,让月光洒在自己身上,抬起手,没人打扰的时候,她可以跟小东西们说说话。看清手背上的小东西,她惊了一跳,那是一只很奇怪的蜘蛛,与她先前见过的都不一样,紫色的很漂亮,也大多了。她伸手轻轻触碰一下它的背又赶紧缩回,因为想起了爹爹说过的:越好看的东西越要小心,于是小心翼翼将它放到地上。月光在蜘蛛身上镀了一层银色,她感叹:“真漂亮,月儿对你多好,给你一件银色小袄呢。快走吧,小心一点,不要被踩到哦。”蜘蛛像是听懂了,往墙角爬过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真希望,我也能变小,像你一样,就可以从门缝里爬出去。”倚靠在满是灰尘的柜门上,她有些难过,难过于也许再也见不到爹爹,难过于爹爹再见不到自己,该有多伤心。

    小徒弟来的时候,魏陶才将家里来的老仆人安置妥当,魂不守舍地从屋舍里走出来。老仆人仍旧在自责抽噎,声音穿过墙壁钻入他的耳中,避无可避。老仆人跟着他有些年头,里里外外照应得很是周到,否则就魏府女主人那个德行,魏府早就败落了。他唯一的小甜心就由老仆人与乳娘照料,他那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指望不上,除了吃喝玩乐、搁女眷们跟前四处炫耀什么也不会。原本娶她是为了照顾小甜心,他入宫以后,原配就跟了别人,他不怪她,一个太监能给她什么幸福?不想新娶的女人跟贤惠半点沾不上边,不过因她并不苛待女儿,他也就懒得再折腾,只要她不闹事,日子总过得下去。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魏府的下人,他从来只有一个要求,和睦,哪怕虚情假意,只要扮演好相亲相爱的一大家子,让他女儿无忧无虑长大就成,他们一直做得也还叫他满意。对小姑娘,就数老仆人和乳娘最用心,此次随皇帝远行风吟城,也是叮嘱了又叮嘱,可老仆人却千里迢迢赶来告诉他:小姐不见了!最可恶的是,那女人害怕他责骂,竟将消息按下,私下让仆人找了几日,没找着,老仆人眼见再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下去只怕误事,便要通知魏陶,那女人干脆撂摊子,卷了细软跑路,留下一家子仆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听了老仆人回禀,魏陶怒火中烧,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回去找那女人算账,一想到他命根子一般的小甜心不知在哪里受苦,不知是否吃得饱、穿得暖,是否被善待,他就头晕眼花、站立不住,至于是否有生命危险、是否还活着,根本想都不能想。

    他觉得心揪得有些喘不过气,不得不扶着柱子歇会儿,小徒弟便在这时跑来,说什么有人求见,他不耐烦地将他赶走,甚至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小徒弟咋咋呼呼跑开,跑到三五丈外、他踢不到的地方停住嚷嚷:“来人说您一定得见他,不见您这辈子都会后悔的。对了,他让我将这东西交给您,差点忘了。”他摸出一张纸,想送过来又不敢,眼珠子一转揉成团丢过来,“我瞧着是幅画,画得挺丑的。”

    魏陶瞥一眼,面色微变,捡起纸团展开,立即追过来,吓得小徒弟哇哇叫:“难道真的太丑了?师父您一把年纪就别追了,我自己抽自己两下得了。”嘴上说抽自己,小太监拔腿就跑,跑得飞快。魏陶气道:“蠢蛋,我是要问你,人在哪儿?”

    从偏角门回来,魏陶脸上阴霾尽扫,皇帝跟前伺候着的副管事脸上堆笑快步走来:“您去哪儿了?陛下正找呢。”

    “我这就去。”

    “在那位屋里。”副管事提醒。

    魏陶一怔,随即向他拱了拱手。

    自东方永安中毒,魏陶就没见过她,现下看来,精神头好多了。他进去的时候。东方永安半躺在软枕上,皇帝正喂她喝下最后一口药,惠枝不知忙什么去了,多半是忙移驾的事,留一个娇俏的小宫女在旁伺候。小宫女垂首在角落里,不留神根本注意不到,这种无事跟透明人一样,一旦贵人需要又能及时上前的小宫女,恰恰是训练得最好的,贵人跟前严禁咋呼。好比此刻,皇帝伸出手,手上的空碗就稳稳当当落在小宫女手中,他甚至不用抬头。小宫女退下后,魏陶上前两步定住,皇帝拿起帕子替东方永安擦拭嘴角残药,东方永安报以柔缓一笑,皇帝温声细语:“要不要再躺一会?”

    对方摇头:“躺太久,背都麻了,又不能出去走走。”

    “再过几日,能下床了,我陪你去园子里看看。”

    “这时候,园子里都开什么花?”

    “好些呢,晚点时候,朕去给你摘几枝。”

    “好。”她抬手撩了撩黏在颊边、颈上的发丝,发丝缠绕住指尖,想要硬拉,被皇帝阻止。皇帝一面小心翼翼替她解开打结的发丝,一面问:“是不是太热?”东方永安道:“有点闷。”皇帝吩咐:“将炭火撤去些。”魏陶紧两步过去掀开燎炉盖,夹出炭火,虽然天有些凉,但现下就开始烧炭火,不免有些矫情,只因是这位、只因她毒伤刚好转,下头无人敢嚼舌根,皇帝更不觉有什么不妥。撤去炭火,屋里凉快下来,床上的人又开口了:“冷了。”皇帝立即吩咐:“再添上。”繁复折腾几下,魏陶已浑身是汗,偏那边仍是你侬我侬,和乐融融,那架势他估摸就是东方永安让把月亮摘下来,皇帝也不会犹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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