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东方皇后传 >第 635 章 第 635 章
    “李征依然流连青馆?”云英边写字边问。

    老元瞟一眼面色如常,看不出心绪的人,几不可闻地应了声“是”,心里暗骂李征那个臭小子不争气。自那日自家公子拒绝了他,他跑走后,行踪就一直在他们掌控中。听闻那臭小子堂堂监国太子竟跑去月下仙,老元当时就觉荒唐,若依着这么久处下来的情义,他都要去揍那小子一顿,也不知自家公子怎么想的,不闻不问,却照例让人盯着。那小子也是不像样,没人管就彻底放飞,成日里在青馆厮混,一混就混了数月。

    不但鬼混,行事还愈发荒唐,短短几个月将他娘老子颁下的新法推翻了个七七八八。先是取消了流浪汉救济拨款,遣散施粥所的流浪汉,说是人人都该凭自己的双手吃饭,绝不纵容好吃懒做者,这话本也不算错,但不分青红皂白、也不考虑实际状况,导致许多人一下子没了去处,断了食粮,大街、桥洞下又遍是乞丐、脏汉。据闻,这主意是内阁出的,想到侯丛那帮子人,老元摇摇头,倘是别人出的,还能说有一二分是为社稷考虑,而侯丛等人,不用想,所为一个字,钱。当然此事碍不着他们什么,撇开不谈。

    之后那小子又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对跟他没有一钱关系的婚证署下手了。趁着女子学塾被取缔,女弟子们都被赶回去的风,撤销了妻休夫,并将婚证署手中的休妻、和离权归还给夫家家族,婚证署只保留了义绝主持权。换句话说即是七出再次成为可大做手脚的灰色条例,此举倒是得到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男子的大力支持与称赞。说那小子莫名其妙,是因此举与其说是给男子撑腰,重新给女子套上枷锁让她们乖乖听话,不如说是李征在对着不相干的人胡乱撒气。

    对此,他家公子的态度是:“行了,这种事以后不用告诉我。”

    他如何胡来,他家公子都是耳不听为清。用他的话说,又不是他老子,管什么?

    及至前些日子,李征是当真不像话了,大有离经叛道,不知分寸为何物的意味。先是公然宣讲迦兰叶的医效,修改禁止迦兰叶流通的法令,颁下新条例堂而皇之支持迦兰叶入药,而后撤销禁毒司,更甚者明目张胆开起了供大众吸食迦兰叶的馆子。听闻这一条比一条离谱的消息,老元禁不住瞪大眼:“臭小子疯了吧?”

    也正是这些让他家公子留意起来,初听闻,他家公子沉默许久道了句:“我没做的事,谁敢做?”这才让人去查了查,发现李征多半是在青馆鬼混时接触了迦兰叶。

    云英手腕一沉一提,最后一笔收尾,纸上赫然一个“月下仙”:“老元,点两个人随我去月下仙。”

    “现在?”老元看一眼窗外,天色已晚。

    “就是现在才好。”

    “可……有什么我去办就是,公子不必亲自涉足那等腌臜地方。”

    云英不以为意,只道了三个字:“去备车。”不去怎么能亲眼看看李征混账到什么样子?还有没有救?说来也是好笑,他越混账越好才是,有什么比东方永安亲生的儿子,亲手毁了她建立的一切来得更让东方永安痛心?明明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偏偏要多管闲事。这两日不知着了什么魇,耳边总是回响李征说过的话“我想当个好皇帝,你帮我”,驱不散挥不开,搅得他不得安宁。

    到了月下仙,换上月下仙的斗篷与面具,进入青馆,小倌满脸堆笑迎上来,老元出示极乐场的令牌,那小倌脸色一凛,连忙退去,不一会儿换青馆主事过来。青馆主事脚步飞快,挥退围观诸人,来到跟前拱手便道:“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不要见怪。阁主眼下正在红馆,公子稍待,鄙人这就派人去请。”

    “不必。”

    “那公子此来所为何事?不是回心转意,要与我们阁主相谈?”

    云英淡然道:“极乐场早有言,无意皮肉生意,少一个对手对月下仙来说是好事。”

    青馆主事颇为惋惜:“公子误会,我们阁主诚心相邀,自是想与公子结交,月下仙从未想过成为极乐场的对手。”

    “贵主好意,极乐场心领了,此来不为公事,只为入麒阁寻一人,还请主事行个方便。”

    “既是公子开口,青馆自当照办,请随我来。”

    ***

    那厢,李征正惬意地躺在美人臂弯,口中吞云吐雾。突然门被敲得砰砰响,李征惊了一跳,从床上蹦起,一脸不明所以,观身旁之人,神情与他一样。在青馆混迹久了,他多多少少知晓青馆的规矩,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敢这样肆意拍门、大声喧闹。能入麒阁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都不喜张扬,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青馆的小倌就更不会了,个个都被训得服服帖帖,李征再没见过比青馆小倌更懂规矩、守礼数的。

    “公子稍等,奴家去看看。”贴心的人凑到他耳边轻呵一口气,拿起纱袍拢在身上下了床。“哪位?”李征见他将门启了一条缝,小心地问。

    门外那人显然暴躁得多,不客气地将门一脚踹开,这一下撞得小倌差点摔倒。来人双手叉腰,大大咧咧走进来:“好小子,你可真会玩。”声音中气十足。

    李征头皮一炸,这声音他要是听不出来,一双耳朵可以去割了!万没想到老元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自指环一事后,他很久未去那片林子,对方自然也不会来寻他,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会面。好似那段时光只是一场梦,他从未拜访过英国公府,从未与英国公府的人结识,从未,遇见过那人。老元骤然出现,他如何不惊异?他与英国公府的交集,全凭自己单方面的强求,既亲手断了这交集,便是做好准备彻底从对方生活中退出。“你,你怎么来了?”他声音轻到仿佛呓语。

    “瞧你那样!”老元嗤一声,“赶紧收拾了出来,公子在等你。”

    “公,公子?你是说,他,他,也,来,来……”

    “啧,话都说不利索,你怕不是纵欲过度。”老元满眼鄙夷,“行了,赶紧的,别让公子等太久,这地方,熏人得很!”李征眼前一抹黑,恨不得当场昏过去。老元瞥一眼旁边衣不蔽体的人:“这位想必就是青馆头牌了吧?一起出来……”他忽然噎住,再瞧眼李征,啐一口,“真是见了鬼!”随即退出去,将门砰地关上。

    穿戴好衣袍,李征顾不上小倌,从内室出来,只见空荡的厅堂中央独摆一张宽背红木椅,其上一人坐得端端正正,一股凛然不可犯之势。纵然银色面具覆住脸庞,也掩不住下颚线的优越。他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习惯性地想要奔去对方身边,却生生止住脚步,心里惊涛骇浪、风吼浪涌,面上极力掩饰,摆出波澜不惊的样子,绝不要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落了下乘!“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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