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他因为极度疲劳、恐惧、紧张和干渴,在舞台上猝死了一次。
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眼,听到台下可怕的喧嚣声,没有多想,就又爬起来唱歌。
周而复始……
“陈明!”
不知道是谁突然爆喝他的名字。
陈明身体一抖,滚热的大脑突然涌入一阵冰凉。
谁在喊我?
等等,救救我!
我不想唱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现在不死,三天过后我也必死无疑!
也许这就是我的试炼?
陈明的脑子终于分了一点出来思考更重要的事情。
他首先要离开这个舞台。
就借用两首歌之间停顿的那几十秒。
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想到?陈明只觉得自己之前就像是魇住一样,一心只想要满足观众,让他们不要发出喧嚣。
一首歌终于唱完。
陈明拔腿就跑,他熟悉这种小型舞台,四周都是观众,舞台的通道在下方。
陈明刚刚从舞台上跑下来,前排的无脸观众们似乎意识到他要跑,突然一起冲过来。
陈明被人群淹没了,这些人抓住他的手、腿,拼命拉扯。
“啊啊啊!”陈明发出了极为凄惨的叫声,他的四肢硬生生被无脸观众们扯了下来,其惨度和五马分尸无疑。
无脸观众们看到陈明死了,他们跟无所谓一样,把陈明的碎尸抛到舞台上,又一起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个小时后,陈明复生。
四肢被活生生扯下来的痛楚还残留在他的身上、灵魂上,陈明根本唱不出来。
刺耳的喧嚣声再起。
陈明哭得眼泪鼻涕糊在了一起,他抱住头,跪在舞台上,痛哭哀嚎:“饶了我,我不想当明星了,我真的不会再这么奢望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无脸观众们可没有放过这个概念。
“坚持,不要被击败。你的精神源已经被刺激得活跃起来,这是你的机会。”那个声音竟然穿过铺天盖地的喧嚣声,传入他的耳中。
机会?什么机会?我只想死,只想安静地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不要小看音乐,不要小看你的声音,想想音乐的感染力,想要让这些无脸观众放过你,那就感动他们、控制他们、反过来压制他们。”
陈明嘴唇颤抖,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赖歌叹了口气,隐身走到陈明前面,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特效圣女果和一颗特效葡萄。
他幸好赶来的及时,再迟一点,这个叫陈明的青年的灵魂就要彻底破碎。
他的这个试炼可比姚汉沁的还要残忍得多,也危险得多。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新人能过得关卡。
三天时间,死去活来,相当于把这个青年的精神力一点点抽取出来,直到精神源破碎、魂飞魄散。
而青年最后被压榨出来的灵魂和精神力则会滋养这个小型舞台。
“吃了它们,试着唤醒自己的精神源,把你的精神力运用到你的声音中,你的歌声就是你的武器。”赖歌不是无的放矢,他之前听到的歌声就是陈明唱出来的,那首歌明显已经具有了一定感染力,这表示陈明的精神力在觉醒。
而精神力觉醒需要陈明能压制自身痛苦,沉浸入另一种感情,用歌声来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比如让无脸观众们全都昏迷或失神。
陈明浑身颤抖,他太渴,看到这两枚水灵灵的果子根本忍不住。
圣女果和葡萄先后下肚,陈明忽然觉得就要炸裂的大脑和被分裂过的身体都像是被抚慰了一样,疼痛降到了最低点。
唱歌……
对,我要唱歌。
可精神力要怎么激发?
“感受音乐和歌词,让自己的感情与之共鸣,想着你要让观众感受到什么,想着你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控制、感染别人,沉浸自己,让别人也沉浸。”
陈明慢慢站了起来,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他想要活,他其实已经不想再做明星,他想过要转业,但不管他将来要做什么,他必须先要活下去。
让我逃出去,所有人都不要再发出喧嚣,当我离开时,都请安静地待在原地不要动。
一首熟悉的老歌旋律响起,陈明自然而然地唱出:“……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而不是在这里无谓地等待,等你明白我给你的爱,请静静守护不要追上来……”
陈明把歌词改了,观众们并没有抗议,反而听得如痴如醉。
陈明从来没有这样沉浸入一首歌中,他的歌声里满满都是他的最深愿望,他想离开这里,不想这些人追上来,不管多爱我,请给我自由,不要追上来。
台下的无脸观众们身体齐齐摇摆,陈明想要跑下舞台,可只要想到他刚才被观众们五马分尸,他的腿就软得不行。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陈明分心想到:对,有人在帮助我,我应该大胆地再试一次。
陈明随着那支手腕牵扯的力道,一步步向台下走去。
期间他的歌声一直没有停止。
到了舞台下面,观众还在摇摆身体,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陈明已经从舞台上下来。
陈明一边流泪一边唱歌,反复地不断地唱,用自己最深切的感情去唱,在脑中不断祈愿这些无脸观众能沉浸在他的歌唱中,不会发现他离开,就算发现,也不会追上来。
无脸观众们没有一个离开座位。
陈明看到了舞台下面的门,他伸出手,握住门把手,用从没有过的小心,打开。
门后一片黑暗,但陈明还是拔腿就冲了进去。
他宁可死亡,都不愿再留在这里唱歌。
周围一片明亮,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整个小镇都被烟雨笼罩中,如果不考虑这里的背景,景色算得上优美。
但此刻,没有几个人能欣赏小镇的美景。
陈明倒在井口旁,不断喘着粗气,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右手还维持着抓话筒的姿势,只是握的是空气。
赖歌弯腰,伸手,“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陈明抬手擦擦脸,抓住赖歌的手,借力站起,他看起来糟糕透顶,脸色灰白,神情憔悴,身上穿的舞台西服也脏得不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