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即便已经碎成了一地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血肉碎块也依然顽强地没有咽气,还在试图通过修复灵魂让自己受到重创的身体恢复原状的咒灵，在发现无论如何调动咒力，都无法让自身的伤势恢复分毫,甚至随着咒力的持续流失，他仅存的一点生命力也在不断加速流逝以后，从已然无法发出完整声音的破碎声带之中,发出了犹如损坏的风箱一般，漏着风的气音。
他那张遍布血痕,一半已经消失在刀刃之下的脸上，仅存的一只金色眼睛死死盯视着乔温,像是在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乔温于是俯身下去,声音轻快而充满笑意：
“没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玩弄灵魂吗？”
看着眼前咒灵一瞬间紧缩的瞳孔,乔温想着他从故事里看到的那些画面——
被无为转变变成一个个怪物的普通人。
那一声声未必真实说出了口，却用眼神、眼泪以及无数肢体语言表达出的“杀了我！”。
死去的七海建人,失去一只眼睛的钉崎野蔷薇,被无情玩弄,又被随手丢弃的吉野顺平,和一次又一次，失去笑容和眼中高光的虎杖悠仁。
乔温不算完全的主角控。
他也有过中二时期,也有很多心仪的反派BOSS。
可他唯独接受不了这个。
——纯粹的、没有特定理由的、不加任何掩饰的“恶”。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看童磨和鬼舞辻无惨最不顺眼……”
乔温喃喃着真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似乎笃定这些话真人也没机会再向任何人透露了，乔温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低头与真人那仅存的一只眼睛目光相对——
“我一直以为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有人能让我厌恶到超过无惨。”
“直到我被科普了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乔温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在真人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的视线里,他甚至有些看不清近在身前的人类青年脸上的表情。
只听见他的声音从近处响起,传进耳朵里时，又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
他在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虽然用鬼比喻自己让我感觉微妙地有点不爽……大概是因为刚刚提起了某只鬼中至屑的缘故吧？”
“算了，反正那也与你无关，不用表现出好奇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说……”
“在一个死神面前玩弄灵魂？你还差得远着呢！”
像是发现了真人那只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已经几乎无法视物，人类青年伏低身体，一点也不在意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会不会受到咒灵的临死反扑。
他的姿态始终从容而放松，让真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原来，一直都没被对方放在过眼里。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说自己是死神？”
看着咒灵那只已经黯淡无光到与旁边的石子没什么两样的眼睛，乔温歪了歪脑袋——
“放心吧。”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啊……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应该能说了。”
“毕竟，你马上就要死掉了嘛。”
人类青年说着，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可惜现在的真人已经再也无法看见的大大笑容：
“你们的敌人既不是咒术师，也不是普通人，当然，更不会是我。”
乔温声音压得更低几分，近乎耳语地说出了真人在意识泯灭之前，所听见的最后一个句子：
“你们的敌人，可是这个世界本身。”
——与世界意识为敌，就算能获得一时的胜利，也绝不可能真正成为最后的赢家。
所以……
安心地去吧，某种意义而言的，“人类之恶”。
乔温垂眸，眼看着地上那滩本来还在努力蠕动着想要彼此拼合在一起，依靠特殊的灵魂之力将受损的肉.体重新修复，就像他之前每一次受伤时所做的那样的血肉残骸，因为灵魂的完全受损而连带着与湮灭中的灵魂一起，在夕阳下缓缓化为飞灰，心中奇异地竟没有太过特别的感觉。
这或许是因为……
“哈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乔小二！”
“我他妈直接66666666！”
“乔小二牛批！这完全咏唱的黑棺开得妙啊！！”
“你死去的样子真美！←没错这就是我想对真人说的话！【叉腰】”
“我爽了！感谢乔小二为我圆梦！”
“真人biss！什么？已经死了？那没事了。”
“乔小二怼得好！我也想说，新人类个P啊新人类！宁也配？”
“呜呜呜呜呜我直接爆哭！太好了！娜娜明不用死了，野蔷薇不用毁容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不用生不如死，被变成乱七八糟的样子了！我永远喜欢乔小二！！”
“乔小二，YYDS！”
“只有我最喜欢乔小二说杀就杀完全不多BB的态度嘛？”
“认真说，我尤其喜欢乔小二到了最后，也不肯让真人死个明白这个做法，凭什么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呢？凭什么我要成全你最后的好奇？老子TM就不说！你死也给我做个睁眼鬼！因为你值得！！”
“哈哈哈哈神他妈因为你值得，前面的旁友这是对真人恨得有多深~”
“我一点不夸张地说，真人碎尸万段在我看来都不过分，乔小二已经很温柔了，希望极端真人厨自重，别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_→”
“放心吧，不可能出现那种情况的。现在的网友你们还不知道？我喜欢你的脸和我想让你赶紧狗带，这根本不冲突的好吧？”
“详情参见童磨及无惨。”
“不过话说，真人这个最大的施术倚仗狗带了，脑花儿的计划还玩得转吗？”
“不，你应该说，有乔小二在，脑花儿它还闹得起来吗？”
“啊这……”
……
看着热闹欢腾，普天同庆到像是在过年的直播弹幕，乔温叹息着摇了摇头——
真是什么话都给他们讲完了。
他这个“真人灭除计划”实施者本人，反倒不如老家的这群看客们来得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