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萍儿一提“休”字,何敏语彻底傻了。怎么回事儿?这娘儿们今儿怎么变聪明了,一点也不上当呢?是不是他方才哪里说错了什么?

    “夫人……你……你这是……当真?”

    季萍儿怒道:“真!如何不真?我要去衙门面见老爷,检举揭发你,就说你个入赘的女婿,背着妻子在外头另养外室,却还不是人家姑娘自愿的,还是你利用姑娘家境贫困,威逼利诱,百般纠缠不已,令人家姑娘都过不了正常的日子!我看到时候县官老爷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我休夫?只怕,到时候连你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还要判你一个永世不得科考的罪名,以后你离了季家,就出去种地去吧!”

    何敏语一时只觉得魂儿都没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夫人你弄错了,怎么会是我威逼利诱?我哪里是那样的人呢?是这个贱人,她想尽了办法要我收了她,我无法,所以才……”

    一旁一直无声哭泣的苏云珊此时也忍不住了,她暴起道:“你说我百般讨好,为什么你买的那所宅子我一天都没有去住过?又说我勾引你?试问,我一个身无长物的女子,用什么去勾引你?呵!你别以为你自己满脑子龌龊,世人就跟你一样龌龊!夫人请看,这是什么!”

    苏云珊一激动,直接把袖子撸了起来,她的手臂和脸色一样青青白白的,这么一撸袖子更显得骨瘦如柴,一看就是很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的。可是这些丝毫也不影响她向季萍儿展示手上的东西——一枚完整的守宫砂。

    苏云珊冷笑道:“若我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知廉耻,想尽了办法要贴上去,如何还守得住这个?”

    季萍儿也是冷冷一笑:“你打量我是今儿才知道你这事情才问你的吗?一个多月了,我每天都派人紧紧跟着你。你说你去谈讲,却谈到了青龙里去,你说去朋友那里吃酒,席间却从来不乏优伶一流,你说是苏云珊纠缠你,却是颠倒黑白,丝毫不知羞耻!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人证物证,你待如何?”

    何敏语这下彻底懵了,只觉得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来了个透心凉,若不是耳朵里还能听到自己擂鼓似的心跳,他便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一般。

    “夫……夫人……”

    “别叫我夫人,来人,把这禽兽给我绑起来,堵上嘴,塞到轿子里。我已同县太爷打过了招呼,这个人,这件事,太过恶心,说起来实在是有损我们季家的面子,以后叫孩子们知道也只会面上无光,只悄悄抬着他送到县衙后堂,我今儿就休了他!”

    季萍儿的性子从来就是落子无悔,这个何敏语最是知道的了。他还来不及害怕,便有几个壮实的护院,哪来一碗兑了蒙汗药的水给他灌下去。何敏语本来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想提提孩子,让季萍儿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就饶了自己,谁知这蒙汗水儿劲儿可真大,刚被灌下去几口,何敏语就明显感觉到眼皮发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便是在县衙的二堂。

    二堂专门是处理家事和风化案件的地方,季萍儿要休夫,属于家事,不便那么多人来围观;何敏语入赘的女婿养外室,那是归为风化案件的范畴。县太爷平时审别的案子的确是不太灵,可是这样一类的案件,他可是太爱瞧了。别说季家为了打官司,衙门上下早就打理过了,他也收了人家季萍儿的红包,就是不给钱,纯看热闹,大老爷也愿意管这档子事儿。

    一时公堂之上,季萍儿把她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大老爷汇报了,还找来了许多的证人,整件事情说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一来是因为何敏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儿,二来,季萍儿是存着弄死他的决心的,怎么能不把事情做圆全了?

    一番陈述下来,书案前的县太爷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早就知道这类的案子平时不大遇到,听起来会很有意思,却没想到竟这么有趣儿。

    季萍儿都说完了,大老爷还问呢:“还有吗?”

    一旁的师爷听不下去了,忙咳嗽:“老爷,人家说完了,咱们断吧,是只休夫呢,还是……”

    师爷这么一提醒,大老爷也不意思再那么着了,便清了清嗓子:“季家女儿,你一定要休夫不成?”

    季萍儿跪下,不卑不亢道:“启禀青天大老爷,民女心意已决,决意休夫,永世不改。且,何敏语此人,人品低劣,行止龌龊,如何当得起我东泫国的秀才?还请大老爷公断。”

    公断什么公断,一早收了季家的好处,季萍儿要的判决结果大老爷还没忘呢。

    只见大老爷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季家女儿言之有理,何敏语此人,行止不端,本县同意你休夫。另外,本县这就往上头递公文,褫夺何敏语秀才功名,今后再不可科举。何敏语,你或是去种地,或是去出家,自己管自己吧,退堂!”

    大老爷说了一句退堂,衙役等人便簇拥着大老爷回后堂休息去了,这里师爷却是把季家早早准备好的休书递给了季萍儿,上面只多了一个衙门的印鉴,打这儿起,何敏语再也不是季家的人了。

    季萍儿这里也不让何敏语回家,只是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蜷缩在地上,仍然被堵着嘴的何敏语,说道:“你自己买的那个外室,我就不没收了,明儿我便把你所有的东西都送到那里去,另给你五十两银子,以后你就在那里过活吧。记着,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可日日派人看着你呢,休想到我家来闹腾。孩子们那里你也不许见,我只同他们说你做生意,死在外头了。”

    说完这句话,季萍儿就拂袖而去了,这一场闹剧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只是整件事情进行地太快,连何敏语都觉得似梦非梦。这件事情后来人们传颂了很久,皆说季萍儿是个雷厉风行的厉害角色,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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