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老马的晚年生活 >45下 晓星卖车找工作 福逸秒应桂英求
    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孩子。人言小富不过三代、大穷不过五服,财富和美貌、智慧、才能等等同样作为一种资源,一直在代际之间流动。人在一种境遇中待久了,即便自身没有反省或提升的意愿和能力,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总有人会觉醒或者沦落。那古书上讲的平民出身的举人、翰林、将相历史上并不少,皇室或大贵大富之人沦为平民的也不少。突破常规的希望,总是在绝境中酝酿而生。

    包晓棠下了车和朱浩天作别后,一路连走带跑,想着姐姐流血的画面不知路上落了多少泪。到了铺子以后,一问钟叔才知姐姐在对门张大姐家里。晓棠匆匆进了门,绕过几个男女,走近了一端她姐的模样,女人家捂着脸束手无策泣不成声。桂英按照晓棠电话里的提示没几分钟也赶到了,当桂英瞧见晓星那乌青可怖的样子时,冷静极了。

    “棠儿,拍几张照,然后给你姐擦一擦,咱马上带她去急诊!”桂英低声稳稳地指挥着,晓棠这才反映上来什么意思。她赶紧将她姐身上伤得最严重的几处一一拍照存证,后从张大姐家里取来湿纸巾给她姐擦脸上和身上的血。

    桂英早去了对门的铺子里,看到一地的玻璃渣和摔倒的家具还有铺子里面蜷缩着哭泣的老头,心里难受。怎么说钟老汉跟自己母亲这边也沾点亲,即便不沾亲,这老头也真是可怜又可敬的。

    “钟叔,别哭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日子还得过!这不还有孩子在呢!”桂英一边说一边扶地上的椅子、凳子和门口的柜台。钟能见桂英来了,一听她那话知她是心里有谱的人,被她一感染,老头收了泪也开始整理家里。

    桂英见老人不哭了,一边使着蛮劲儿干活一边镇定地说:“我和棠儿待会儿先带星星去医院看急诊,有病治病有伤疗伤!叔你看着学成,这时候娃儿最需要大人陪着了!你可别在孩子面前哭,大人一哭小孩心里谎!”

    钟能听着连连点头,老人家蹲在门口心疼那地上的豆子,不住地用扫帚按品种扫作一堆装进袋子里。

    马桂英这时候倒是旁观者清,待屋子里收拾出一条过道来,桂英又对老人说:“叔,那你把这豆子收拾收拾,我先带星星去医院了!你要心里不舒坦,我让我大明天过来陪陪你!”

    “不用不用不用!我……我……我有事忙呢!”钟能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在扫大街,羞惭地摆摆手,桂英便去了对门的张大姐家。

    “走吧,抬我车里吧!”桂英一招呼,晓棠跟张大姐致谢作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将包晓星连搀带背弄到了车上。桂英开着车直奔北大医院的急诊科,到了急诊室里晓棠守着她姐桂英去挂号,护士见病人身上有血直接推来个小床,三人将包晓星放到了床上,护士见伤情严重直接将小床推到了坐诊的医生门口。

    急诊医生一看确实严重,建议分诊去专科看。来回倒腾中昏睡的包晓星醒了,右眼看不见光的女人用左眼瞥见了桂英和妹妹在身边,她一开口哭得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嘴里呜呜哝哝只喊着学成学成。

    “英呜呜……你去看学成……呜呜……”包晓星紧握桂英的手只是喘不上气。

    “学成好着呢!你大照看呢!”桂英大声冷静地回答她。

    “不——”晓星摇了摇手,又哭了几声,然后断断续续地说:“你去!你去接学成!”

    当妈的桂英岂能不知,她咽下了一口难吞的气问晓星:“你让我去把学成接到我家是不?”

    “嗯……嗯……你去!现在去!”晓星哭得眼角刚止住的血又顺着泪流了出来。

    “我去!让他和仔仔待几天,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桂英说完,这一路强装的镇静忽然坍塌了,两股泪静静地从眼睛流到了脖子上。

    她没擦泪也没出声,只转过头拍着晓棠的肩膀嘱咐她:“棠儿,你别哭了,你一哭你姐更难受!我现在去接送学成,你陪着你姐看病!那边专科楼里的空调很冷,你从护士那儿要床被子给她盖上!我看她这伤就眼睛比较紧急,待会护士分诊以后你先去看她的右眼!先问问护士……”

    桂英说着蓦地哽住了,晓棠点头会意,只说让她放心。桂英平静后吸了口气,跟两人打了声招呼,急火火离开了医院。

    晓棠用小床推着她姐,等医生分诊后,先去了外科,等医生、缴费、拍片子……一忙忙了很久。整个过程晓棠坐在她姐身边,眼里心里全是对钟理的恨,恨得一路上想着往后要如何如何报复他惩罚他。晓星见她不说话,自己说不了话也不想说,独独想起梅梅和学成心酸难忍。

    桂英穿着红拖鞋吧嗒吧嗒地一路快走,上了车到了农批市场已经晚上十点四十了,老头还在店里收拾豆子呢。桂英说明了来意,领着学成下楼了,一路开车直奔家里,致远和仔仔早在小区门口等着迎接了。到了小区门口,致远给桂英拿了鞋子,桂英扶着致远换鞋,忽然间大泪滂沱止不住了,胖胖的女人抱着自家老公嚎啕大哭。何致远碍于两孩子在边上没多问,桂英止了泪吸着鼻涕对致远说:“学成的指甲受伤了,你回去给他包扎一下!”

    致远握着桂英的手说:“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人越少越好!仔仔,让学成睡你床上,明后天周末没作业,你多陪陪他——听见没?”

    仔仔点点头,从他妈声音颤抖的严肃中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两口子又说了几句话,分别后仔仔拉着学成往小区里走,致远安慰了几句桂英,摆摆手提着拖鞋回去了。桂英重新上了车,擦干泪开车去了医院。

    老马知钟能家里有事并没多心,男人打女人这种事儿在村里多如牛毛,倒是桂英走得不一般地急火——手里的苹果没来得及吃完咣当一声撂下了,要不是致远提醒她穿着睡衣她怕不是真穿着睡衣蓬着头发就走了,临走只记得车钥匙手机也没带,得亏致远送到电梯里……老马猜测:肯定是打得严重了。

    致远回来一看学成的指甲盖,好个心惊。其他九个指甲盖个个完好,唯有左手的大拇指指甲盖是波浪形的,中间被咬断了!得多少次下嘴咬才能把指甲盖咬成凹凸不平的波浪形!得多大力气一个孩子才能把自己的指甲咬断流血!四十五岁的何致远竟然难住了,不知道如何包扎。仔仔在旁看得又心疼又害怕,侧着脸扭着肩不敢正视。倒是学成冷静得骇人——致远消毒时他一动不动,致远包扎时碰到了伤口大人吓坏了小孩家依然一动不动眉目无神,仿佛那根指头不是自己的!

    看学成这副模样,致远、仔仔和老马面面相觑,悲得无话。仔仔握紧拳头保护着自己的指甲盖,好像那伤伤到了自己身上一样疼!老马点燃了水烟,吐一口烟叹一口气,不知道他的老伙计现在如何。想打电话又觉十一点半太晚了不合适,忍不住想问候问候,转头一算觉钟能此刻该是平静了,他再打过去那便是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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