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末路之刃 >第七章 桥底
    到家后,已是晚上8点。

    把超市抢来的东西先丢到厨房地上,掏出匕首,刀身刀鞘一分为二,各泡在洗菜盆里来回涮几下,又摁出洗洁精抹上去将里外彻底洗净。

    洗好后用粗布擦干合好,放回口袋。走了没两步,总觉得这裤袋太松滑,心想要是像上次那样掉出来就完了,又去房间里换了一条口袋多而且紧实的长裤。

    (电视传出声音:“国区工程院声明,要制定院士行为负面清单,从严完善院士退出制度。国区工程院院长黎明红29日在该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上作工作报告,其中谈及对深化院士制度改革的思考。她表示,我们要制定院士行为负面清单,对违反学术道德、违规违纪的现象零容忍,还要从严完善院士退出制度,清除影响院士队伍建设的消极因素......”)

    之后坐在客厅,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手写拟出刚在脑子里边大概过了一遍的待救赎名单。

    名单更新:

    1,社区志愿者。

    2,不涨价的陈大妈。

    3,请我吃过早餐的张阿姨。

    4,照顾猫的董姐姐。

    5,下水救人刘大伯。

    6,给环卫派水的李经理。

    7,送汤圆的保安。

    8,归还学生证保洁。

    ......怎么好像都是不熟的人啊。

    9,张琪(划掉)...果然,熟的人实在是下不去手,还有谁呢。

    9,小姨妈(划掉)...也还是下不了手啊。

    9,爷爷奶奶?不不不(用力划掉),甚至想都不敢想,而且二老住在老家乡下,平时也只是过年才联系,何况他们活到这份上,应该知足了。

    9,周旭。

    (电视传出声音:“不得因为“影响市容”等原因对暂无居住条件等群众进行驱逐。当地政府应尽可能地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提供救济和援助......”)

    写完坐在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几本教科书和练习册作业,再拿出一扎黑色和红色签字笔、一块老旧橡皮和一盒崭新的圆规。

    空的眼镜盒。

    侧袋半瓶没喝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绿茶饮料,另一边侧袋里头的学生证件(市一中学,高二8班,刘一宁,还有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以及丑不拉几的短发)。

    暗格里搜到三条被压碎的脆脆鲨,还有一张不敢示人的纸条(“弓明不朽月,长笑天久晴。王中心璀璨,其宁迎长安。”),已经皱巴巴了。

    ......觉得一件件拿太慢,直接向桌面倒出了所有没用的东西,把它们挪到一边。

    再往书包里逐个放进:在地摊淘乱花钱来的银色手电筒,高一生物竞赛二等奖送的望远镜(记得一等奖是显微镜,当时就差了0.5分),还有几条之前从西瓜上拆下来的红尼龙短绳,搁在蚊香一旁的打火机,电量满格的充电宝,一把略有锈迹的剪刀,一包纸巾......应该没了吧,带太多也不一定用得上,还得留出些容量装更有价值的物资回来。

    (电视传出声音:“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要求各大区尽快颁布动物防灾害灭绝办法......”)

    我背上背包,熄掉电视,顺手拍了拍装着匕首的裤袋,万事俱备。随后,着急地把门打开。从里面出来,锁上两层门锁(之前只锁一层),走向公寓电梯口。

    突然,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人在走廊里哭?(在感叹公寓的门隔音效果真好之余)我心头一紧,赶紧走近去看。

    原来,声音的来源不是出于走廊,而是从电梯口旁的楼梯里传出来的。

    我开始放慢脚步,轻缓地走向楼梯口,发现有个头发凌乱的女生,没穿鞋,坐在往下几步的台阶上,双手捂着红彤彤的脸落泪,手和长发遮住了她的模样,只见泪水和汗水浸湿了浅蓝色的连衣裙。

    或许是我的鞋和体重碰到这亮堂的油木漆地板上时还是难免地发出了声响,在听见我的脚步声后,她不哭了。

    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别人(哭这件事),前两分钟还在热血沸腾的我,顿时感到落寞又消沉,就好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深重罪孽一样。想了想,只好刻意地用更为明显的脚步声来告知:“对不起啊,我知道错啦,我会满怀愧疚地离开,你就继续哭吧。”

    可刚走没两步,又听见走廊里传来门开的声音。我小心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走廊,一个上半身穿着健身房那种灰色紧身衣,背阔胸宽,下半身穿着短裤,看上去肌肉发达,却有些矮小的男人,他从家里拖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哐当”几声重重地摔出门外,几乎要撞到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前。

    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后,那女的像是打开了泪腺的开关似的,又哭了起来......可无论她哭的有多凄惨(撕心裂肺),那人看上去只是冷眼旁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点。

    不料——我直勾勾的眼神被他转身发现,他立马瞅了我一眼,我像被“抓奸”似的,猛地抽回身子,背靠墙面躲了起来。听见他“嘭”地一下把门关上,我松了口气。

    结果,那女的听到门关后,哭得比刚才的声音更大了(声嘶力竭)。那女的好像还踢了一脚/捶了一拳楼梯的扶手,从楼梯扶手那传出“嗡嗡嗡......”的金属回音,整个走廊都听得见。

    啊,很明显吵架了这是?还是小两口?

    (想起以前我爸妈因为医院的那些琐事,也老吵架。被多次夹在中间的我,久而久之,就积累了多次劝和的成功案例。)自认为有“家庭矛盾调和经验”的我,开始往楼梯方向走去,犹豫要不要去问问她怎么了。但快走到时,心里又冒出一道恶魔般的低语:“喂喂,我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一个大善人是么,问问问问问问......整天婆婆妈妈的,现在居然还要来管人家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搞不好我现在可是肩负起人类命运的大人物啊,别忘了这次出门就是打算争分夺秒地去救人的啊!”

    想到这,一方面为了大义的作风和大义之人应有的形象(这只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一方面深知自己面临这种情形时,有着严重的选择困难症。再犹豫下去,得犹豫到猴年马月才能停下。

    于是,我决定一鼓作气地加快脚步,往电梯方向走去。快速摁下电梯键,紧接着在脑中强迫自己别去听,别去想,也别去看。

    (近处仍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服了,她怎么还在哭啊......我又低头连摁了三下电梯按键。进入电梯后,电梯门关闭。

    看到电梯里反光材质上映出自己的歪曲模样,随着电梯里她的哭声逐渐消失,心中的负罪感也降到了无限接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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