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被几个一边嚷嚷一边打牌的同龄人闹醒,估计我能一直睡下去,直到世界毁灭。
伸手摸口袋的匕首,它还在。习惯性按了一下手机侧键,没有任何反应。
仰身望去石墩上那坨泥化的蜡烛。奇怪...眼睛出问题了么?大白天的,怎么看到处都是棕色的?我边揉着眼,看向靠河边的那头杏红的洞口——从那过来,经过一道道渐变的玄色,让我顿时忆起初中时学过的三原色原理。
或许是晨柔高挂的金阳,穿过红云——得到橙红;橙红透过河畔的茂荫——得到杏红;杏红游入洞口,渗进满壁绿油的爬墙虎后再回洒出来——最终,合成了眼前这片灌满桥底、曲折又诡异的棕色。
此时此刻,正好搭配上外头吹进来炎热的夏风和噪鹃凄厉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世界末日了呢......
好吧,不太好笑——“诶。”我站起身来。
厕所在哪...?
发现了一旁仰坐在地上的狐狸。从这个角度看,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在他怀里还放着一本书?(上面有地图,应该是旅游方面的读物)
仔细一瞧,狐狸身上穿着的那件藏青色外套,袖上有两道明显被锐物划破的痕迹。他脚下穿着一双中筒马丁靴。胯下放着一款迷彩色的战术双肩包,上面还贴了几块魔术贴,挺酷的。
我向他迈进两步,脚步刚停——见狐狸抬头,睡眼惺忪:“嗯?”
“你平时都去哪上厕所?”
狐狸听后指着那头杏红的洞口:
“小的话直接出这外面吧,有几面土墙。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他又指着我来时的路那头:“就去那边,那条巷子也挺受欢迎的,呃...不过你要是大的话——”
“——我好意思的,小,谢啦!”没等狐狸说完,我疾走回归大自然去了。
“水、蛋白质、葡萄糖、尿酸、尿素和无机盐。”生物书上的考点在脑中一闪而过,我真是有够无聊的。
抬起头看——
猩红的太阳,漫天照耀......真是一如既往的壮观。话说文件里怎么就没提到它为什么偏偏是红色的呢?难道是我看漏了么...?
回去之后坐下,把背包拎到面前,翻弄。狐狸见我回来,在一旁拿着笔,似乎正对着那本书上的小地图标记着什么,边和我说:
“你一来,好久没睡过那么好的觉了。而且蚊子全都走光了,这是连生物也知道这世界快要完蛋了吗。”
我看了狐狸一眼,他的黑眼圈神奇般地消失了,我打算对他寒暄两句:“你昨晚不是大半夜还没睡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我其实一直都有点睡眠障碍。呃,也不算有点了,之前每天只能睡着三四个小时。像昨晚那样能睡上六七个小时的,真是好久没试过了。”
“三四个小时?那白天会补觉吗?”
我大概检查了一遍,包里的文件都在。记得白色封面的看完了,蓝色封面的还没看。
“还行,没多大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
“那你真是天才型啊。”我半带着敷衍地结束话题。接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接着看完包里的文件。正要起身——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我只好摸着快要凹下去的肚子说:“饿!我昨天好像就只吃了一顿。”
话音刚落,狐狸“嗒嗒嗒”的快速连续扔了三个独立包装的绿豆饼给我。我一一接住:“......谢了啊。”
他不作声,继续看他的小地图。
我想起包里好像还有最后一包泡面。拿出来发现它已经被这沉甸甸的文件给压得稀碎。但我还是撕开泡面包装,够了过去:
“你...要吗。”
狐狸露出爽朗的笑,拍了拍胀鼓鼓的迷彩双肩包:“你吃,我有的是。”接着,他又合上了那本旅游读物,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牛皮笔记簿,翻开——
“来,快吃吧。”
怎么还催起来了?这什么——我好奇凑过去看:本上的每一页,都是不同的人在干不同的事的简笔画;还看到其中的一页画的是魔方小鬼在玩魔方的模样;直到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啊,这人不会是我吧!这是我睡觉时的蠢样吗...?
“什么时候画的?”
“早上刚睡醒的时候。来,再画一个你吃干脆面的。”
“这是泡面,哥哥。”
“没水泡的泡面,不能叫干脆面?你这人有点犟啊。对了,你最好仰着吃,看,像这样倒进嘴里,这样更好画一些。诶——怎么,不乐意?那要不你先吃绿豆饼也行,我都能画。”
我撕开包装,咬一口绿豆饼,再送一口干但不是干脆面的面。看这复杂的动态画面,他怎么处理得来。
见狐狸显露毅然的眼神和上扬的眉毛,立马开始在新的一页上划了几下,骤停。甩了一下笔杆,划一下、又甩几下——他笔好像没水了。
见况,我边嚼着食物,嘴还粘着调味料的粉末,埋头搜起了包。还真在最底下找到一支签字笔。递给他。
他接过,拔开笔盖。打量。“你这支笔,看起来很贵啊。”
“嗯......”其实这笔不是我的,应该是当时在休息室装会议文件的时候,顺带收了进去。
“哪买的。”狐狸开始认真画了起来。我决定还是正常地吃绿豆饼吧,不戏弄他了。
“你猜。”
“偷的?”我天——这话说得简直比冰块掷地还要直接和干脆。
我一时半会实在难以组织好语言,毕竟这事说来复杂......
“喔,你也爱偷东西啊——?”他的追问像是装上陈述句之矢和的连弩。
“什...什么,可别污蔑我啊!这应该是我不小心装进袋里了当时。”
“没事,你看他们。”
狐狸范围性地指了附近一圈——
地上放着一张大床垫,没有床单,四边是白的,中间脏兮兮的。那几个吵醒我睡觉的人正圈在那打牌,还有人在一旁围观边嗑着瓜子;
靠过去的另一块空地里,三个几岁小孩子在追骑着三个轮子的小单车,不断的转转,笑。转转转,笑;
昨晚坐在对面的母子,厚厚的棉被;挂在还是粘在桥梁结构上的无框字画;另一头角落还放有一阵阵的水桶、扫把、桌椅,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