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可靠紧了安德,她知道了事实,但真的说出来又太残忍了。宇宙这么宽广,诞生的物种们都在苦苦挣扎生存繁衍,何种形式的繁衍都是正常的,不能以人类的立场来判断。

    安德拍拍波可的肩膀安慰她,他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她也是母亲,会同情猪仔的小母亲。但是波可又很坚强,他看得出来她很尊重猪仔的繁衍方式。

    苏朵朵沉默不语,罗德里克和她站一起。

    欧安达还在观察树干上的猪仔婴儿,“他们的母亲身体那么小,怎么交/配?”

    “这还用说,当然是把她们带到父亲树那里去。”猪仔人类故意露了一下肚皮上的凸起,“在我们的第二生命中,得到搬运小母亲的任务,是兄弟们最荣耀和最美妙的事了,就算是整晚搬运小母亲,兄弟们都很愿意。”

    米罗和猪仔们很熟,他指了指猪仔人类的肚皮,“也就是这个运载工具吧。”这也解释了他们曾见过猪仔们肚皮上滑滑的,他们一眼享受的表情,曾经他一度以为这个小凸起是他们的生/殖器。

    “说说小母亲们如何受孕。”安德询问道。

    猪仔人类回答:“父亲们的树干成熟了,会把粉尘放到树干和树液里。我们把小母亲运输到妻子们选定的父亲树上,就是那些最受敬重的树上。当她们在树干上爬,树液里的粉尘就进了她的肚子,往里面填进小家伙们。”

    至此,猪仔整个繁衍过程,已经完全真相大白。出生是虫子,长大是猪仔形体,男性猪仔又会肢解种成父亲树。这就是猪仔的变态繁殖,他们三个生命形态各不相同,一直繁衍至今。

    大嗓门响亮地唱起来,音调拖得长长的,母亲树上的树洞渐渐闭合。

    “这些小母亲,她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苏朵朵轻轻地问。

    “知道啊。”猪仔人类回答。

    “可能这样说更准确些,”欧安达解释道,“小母亲们有思考能力吗?或者她们听不听得懂你们说话这些。”

    “她们?”猪仔人类表示这是个很奇怪的说话方式,“不,她们和卡布拉一样笨,只比玛西欧斯虫聪明一点点。她们只做三件事:吃、爬、抓紧运载工具。可是长在树洞外的就不一样了,这些小兄弟和小妻子已经开始学习了,我都能记得自己趴在母亲树上的事,那时我就有记忆了。不过像我这样能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的猪仔是很少的。”

    欧安达的双眼模糊了,怔怔望着母亲树,似乎透过树干在看里面的小母亲,“里面那些当母亲的和外面的这些一样大小,可她们出生、交/配、生育、死亡,她们也只还是婴儿,可能她们连自己是不是真正活过都不知道。”

    “这种情形非常极端。”米罗说,“雌性很早就达到了性/成熟,雄性则很晚。他们种族中地位最高的雌性是不能生育,无法传承基因,却统治整个部落。”

    “米罗,”欧安达喊道,自从他们是兄妹的事后,她很少喊他名字了。“你说要是他们能用上我们人类的技术多好,比如剖腹产,就不用吃掉自己母亲出来了,至少小母亲们能长到成年啊。”

    安德、波可、苏朵朵和罗德里克四个异乡人神情为之一变。

    还是苏朵朵拉住欧安达的胳膊,压低声音,“别这样,猪仔和我们不同,他们能在德斯科达拉病毒下生存,就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方式。换个角度想,猪仔要是知道了我们人类生产方式,站在他们的立场,会不会也让我们的女婴怀上孩子,再让这些怀上的孩子们吃掉女婴身体呢。你不是他们,不能替他们作决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安达急了,这换位思考方式也太荒谬了。

    “就是这样。”安德严肃地说,“我们只是来帮助他们,并不是来毁掉他们生活的根基。当他们与人类共同技术进步后,由他们自己做出决定是否要改变生育方式。我们不可以随意改变他们的社会结构,突然让数量与男性相同的大批女性进入成年期,那她们干什么?”

    “但她们都没好好活过,就死了……”欧安达泪目了。

    “是什么样的种族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要作出什么改变必须由他们自己决定,而不是人类,更不是你们这些被习惯性思维蒙住双眼的人,我们不是他们,无权干涉。”这才是真正的不干涉猪仔的生活,而不是因法律条文而畏首畏尾地研究。

    “异乡人,你说得对,我很抱歉。”欧安达擦擦眼角。

    现场的四个异乡人都很清醒,他们知道自己定位,不会说出欧安达那样的建议。但他们也看得出来欧安达受到很大的震撼,她在长年与猪仔接触的过程中,把猪仔当作了和人类一样的物种。她偷偷帮助猪仔们提高生产力,无条件接受他们的奇怪举动。甚至猪仔杀了她的父亲利波,她也只是略微伤心,但谅解猪仔与人类习性的不同。

    欧安达接受猪仔,能容忍他们,同时也对猪仔小母亲们的命运产生了强烈的共情力。

    苏朵朵走到她面前,安慰她,欧安达还是那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很快恢复了情绪。

    米罗和娜温妮阿很少说话,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米罗只是痴痴望着欧安达,他还没能适应哥哥的身份去安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异乡女孩和她一起。

    娜温妮阿对安德在意起来,他和猪仔的谈判全程收入眼里,这个英俊的男人,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做了卢西塔尼亚上所有外星人类学家们都没做到的事,解开了皮波和利波的被害真相,掌握了猪仔的繁衍过程。他是异乡人,不属于这颗行星,为什么要这样热心地做这些事?

    她曾经邀请代言人,希望为皮波死亡代言,而来的代言人却先为马考恩代言了。代言人为马考恩的代言做得很好,但这个异乡人更让她感觉到,他才是为皮波和利波代言的人。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由地升起一股对他的熟悉感,好像那个英俊男人和她关联很深。但是,无论何时,那个英俊男人的目光都在他漂亮的妻子那里,她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非常稳固和深挚,这就是她羡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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