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书剑双龙行 >第十五章 酒馆
    秦国都城的街道明显比洛城干净整洁许多,这也是霍白被禁足后第一天出来。

    霍白平日里很少逛街,他的吃住一般都是在宗门里,宗门基本上可以满足他的所有生活需求。

    但也在有些时候,他会出来走走,舒缓下长期练剑的紧张感。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慢慢踱步,霍白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市井生活。

    从上次洛城负伤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傅天河之死也被宗门大多数人知晓,但似乎并没有人把这件事传出去的迹象。

    那晚的流星已经证明了太多的事情,该知道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一周并没有发生太多的事,追击傅卿和周星云的小队并没有回音,想来应该是被他们甩掉了。

    霍清秋在距离洛城二十多里远的地方被剑宗弟子们找到,至于他带过去的其他人,则是连尸首都没有寻得。

    那夜的战场轰平了一整个山头,这也让霍白第一次对他曾经的老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此战剑宗元气大伤。

    不仅损失了三四名一流高手,精英弟子都折损了小半,没有几年怕是难以恢复过来。

    最惨的是霍清秋,他伤势极重,恐怕没有几年的休养,根本没办法下床走路。

    酒馆的地段非常好,但是并没有什么人,从外面看,桌椅摆的比较陈旧,像是很久没有更换过了。

    这里是秦国地段最繁华的一条街,一个铺面一年的租金都要上百两银子。所以为了宣传,大多数商贩都是无所不尽其能。

    这条街大部分都是秦国朝廷官宦人家的田产,租金直接纳入秦国的国库,能在这里有一家店铺,本来就是地位的象征。霍白停在了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入。

    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纸条,纸条已经被汗液浸湿了。门外的人熙熙攘攘,酒馆门里却显得安静非常。

    纸条是在季延的酒葫芦里找到的,外面包了一层蜡,霍白捡起酒葫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蜡丸在晃动着。

    纸条上写了个地址,就在皇城旁边。

    他抬起头看着这家酒馆的招牌,招牌很小,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忘忧酒馆

    酒馆开着门,明显是有人经营的。霍白慢步走了进去,他看到了一个忙碌着的背影。

    她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短衫,露出一双洁白的藕臂。双手因为经常做活显得有些粗糙,霍白的眼力很好,能看到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

    此时这个背影正在往酒壶里装酒,虽然这个点鲜有人来,但晚上酒馆里还是会有些人气的,酒馆在这里开了十多年,怎么说都会有些老客,熟客。甚至也有一些剑宗弟子在这里混脸熟。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的视线,她有些不舒服的挠了挠背后,又想到这个点基本上不会来客人,便放下心继续做着面前的活计。

    “那...那个..现在酒馆开门了吗?”霍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其实也不算是面无表情,他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前的人让他有些害怕,但是剑神是不能害怕的。

    听到声音,那个女人回过了头,露出了一张霍白十分熟悉的脸。

    “是你啊。”她轻描淡写的说。转过头继续倒着酒,就像没有看到霍白一样。

    霍白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或许他也不应该回话,女人全程都表现的很平静,就像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天一样,把酒倒进酒壶里,看着酒的成色,偶尔会自己饮一口,尝尝忘忧的味道。

    “你是来杀我的吗?”霍白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深井里毫无波澜的井水。

    “我是来喝酒的。”霍白说。

    “那你就是客人了。”女人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到了酒馆的柜台里,不多时,她提着一小壶酒和两个杯子走了出来,“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桌椅有点旧,但绝对干净,你不要嫌弃。”

    “我不嫌弃。”霍白说着,便随便找了椅子坐下,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熟练的倒酒,紧张的像是在等待老师发期末考试成绩的小学生。

    “我记得,你应该...”霍白两只手捏着酒杯,看着面前的女人优雅的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阿延把我救过来了。”对面的女人抬起酒杯,并没有喝,她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俯首看着酒杯上的花纹。“我太笨了,我救不活自己。”

    霍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别看了,我不恨你。”女人一仰脖把酒喝了个干净。“那天你就已经说过了,只是立场不同。”

    “只是立场...不同吗?”霍白两只手捏起杯子,白瓷青底,他感受着杯子上花纹的粗糙,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这么快,你不怕有毒吗?”女人嗤笑着,提起酒壶又给霍白倒上了一杯。“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的?酒客?朋友?还是剑神?”

    “师姐。”霍白憋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你倒是挑了个好身份。”女人的头伏在了手臂上,埋头似乎是在忍笑。

    “额,我只是没想到师弟的医术会那么精湛,那一剑我明明...”

    “他封住了我的经脉,背着我跑了十多里,找了宫廷的医师。”女人的声音传来,“城破前,他便背着我逃了,漂泊许久,最后在这里开了一家酒馆。”

    霍白没有说话,默默的饮下这杯酒。

    “好喝吗?”女人问。

    “有种特别的味道。”霍白说。

    “这酒是阿延酿的,他给这酒起名叫忘忧。”女人并不善喝酒,饮了四五杯,脸就开始泛红。她伏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着对面的霍白,酒力晕透了面颊,晕透了她眼角的一颗小小的泪痣。

    “师弟死了。”霍白说。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女人说。“阿延虽然在外地当了官,但还是经常回来看我的。”

    “今年元夕的时候他就来过一次。”

    “嗯。”霍白看着手里的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女人。

    来之前他在心里想了很多话,到现在却完全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可说的就喝酒吧。”女人似乎看出了霍白有些窘迫,所以打了个圆场。

    “师弟曾说过,他的梦想就是在天子脚下开一家酒馆。”霍白说。

    那杯酒又被他一口饮下,似乎他并不在意酒里有没有毒,他只是觉得这杯酒里面有种特殊的味道,一种发涩的苦味蔓延在嘴里,像是某个人的眼泪在酿酒的时候滴了进去。酒并不难喝,至少还蛮符合霍白的味蕾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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