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凰山乃是东胜神洲第五大高山,山上不供佛道,仅供奉了一位被山下万民称为云中仙的山神。
山脚下有人烟所居,每年来祭拜上香之人络绎不绝。
“娘亲,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祭拜,而有些大人要山上走呢?”
一个小女孩帮母亲打扫着沾满香灰的麻布衣摆,这是她第一次上山祭拜,很是不解的问道。
妇人看了眼来往参拜的人还在不断走来,拉起孩子的手往门外走去。
走到一个花坛边,她蹲下身让小女孩靠在自己怀里,握住孩子的手指向山神殿的那个方向,轻声解释道,
“宁儿,那是云娘娘的神像殿,娘自己也是小时候来到这里参拜的,咱们一家四代都住在山脚下,世世代代受娘娘庇护,没有发财得功名,但是胜得平安。”
“你看娘刚刚去领香火的时候,那位娘娘的侍女官一眼就看出我是山下居民,我们山下居民来上香火是不要我们钱的。”
“就算是那些外来的大人们上香火三炷香也只要三文钱,比起许多名山古刹一炷香火不知道要便宜多少呢!”女子脸颊与孩子的红红的脸贴合,双手握住孩子微微发冷的手,耐心的解释道。
孩子侧过脸,看着自己娘亲,只觉得好玩,继续问道:“那娘,为什么许多大人还要上山去啊,不会累的吗?”
“宁儿从家里走到这都感觉很累了呢。”
妇人忍不住亲了一口自己的女儿,满眼柔情的解释道:“娘亲指给你看,你看啊,右手边这条上山路,共有两万九千阶,上山登走八千阶之后便可又见山神殿,不过那里的山神殿占地更为广大,更有山神副官等等塑像供人敬供香火,许多人都会还愿上山。”
“等到每年云娘娘诞辰之时,娘也会抱着你走完这八千阶,一起参贺云娘娘诞辰。”
孩子一听,连忙挣脱开母亲怀抱,满是稚气的脸上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小嘴撅得老高,双臂交叉环胸,摇头晃脑的说道,
“宁儿不要你抱!宁儿今年九岁啦!是大姑娘啦!”
说完后又洋洋得意的用脚蹭了蹭石板,心里想着,让你们那帮天天在一起玩耍的小男生不带我玩,我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回去就跟他们说!吓死他们!
妇人满脸幸福,走到孩子身前蹲下,摘下围脖毛巾,稍稍一蜷,放在女儿的脖子上,又向手里哈了一口气,轻抚着女儿的脸,
“是啊,我家宁儿都是大姑娘了呢。”
“走,娘带你回家。”女子牵起孩子的手,头转了过去,不着痕迹的擦了一把眼角泪珠,往山下走去。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爹爹很忙,他在军队里抵御外敌,要赚好多好多钱,以后留给宁儿你做嫁妆啊!”
“那娘亲为什么又那么忙呢,白天要在织坊织布,晚上又要去市集夜市卖花糕呢。”
“因为爹爹不在...娘亲要照顾家啊。”
“哦......宁儿只是想爹爹了。”
“爹爹最喜欢让宁儿骑大马了...”
妇人家独立在村落的一处僻静地方,两侧也没邻居,只有密密麻麻的树篱围出一个院子。
一天临近夜里,正在家里整摆花糕的妇人听到院外的一阵敲门声。
这是妇人丈夫最好的兵兄弟,离开军队后就在家这边当了个小捕头,往常丈夫给家里写信捎赏银都是他这个兄弟送回家里。
妇人打开门,发现除了如以往相同穿着捕头服阿灿,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轻军铠的军士。
“嫂子,这位是城大哥营里的军爷,来这里有点事想说。”阿灿将腰间跨刀收回,稍退一步介绍道。
“快请进,快请进。”妇人侧开身子,让二位进来。
走到院当中的石桌前坐下,一下午的烈阳将这里简单铺着几块的石灰砖板烤的十分干燥。
“坐。”妇人招呼二人坐下,心里满是不安,就要转身回屋里拿壶水来。
“嫂子,不用麻烦了,那个....城哥,城哥托这位军爷,送回来点东西,你看一眼,我俩就走了。”阿灿起身说道,语气也有点难过。
坐着的那位军爷拆开军铠,从怀中掏出一副书信,还有五锭银子,搁置在了石桌上。
妇人转过头坐下,原本叠放在膝上的双手一攥,颤抖的拿起那封书信,这些年来,也算识得不少字了,只是家中那位哪识得字?一直找军中文官代笔罢了。
“朗玉兰启。”
“吾妻爱鉴,见字如晤。”
“自离家分别之时,已有四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
“离别四年之中,相思妻女之情,日日皆有,苦中作乐。”
“原谅为夫不辞而别,家国家国,夫许身与国,还望玉兰你能够照顾好宁儿。”
“夫不愧与国,惜愧对于吾妻女二人。”
“信中所带纹银百两,可供宁儿成年长大。”
“哈.前面所写均是文士代笔,接下来是为夫所写。”
“日日念念,心有所及。”
“幸好思念无声,可惜思念无声。”
“很遗憾不能回家过年了。”
“待宁儿长大,再告知。”
“别念。”
“别恋。”
“海德十四年,夫林城业阵前绝笔。”
妇人看到最后那两行如蚂蚁爬纸所写的几个字,心中悲意顿起,低下头,呜咽起来。
“娘,怎么了!”身后屋里,小女孩搬来了一个竹凳,站上竹凳趴在窗户边问道。
妇人低头抹泪,压住满腔悲意,脸上强起微笑,转过头去,大声笑道:“是爹爹又寄赏银回来啦!前方打了大胜仗,足足百两纹银呢!”
小女孩手指卷着鬓发青丝,听到爹爹打了大胜仗后欢呼雀跃,没有金钱的看法,开心道:“爹爹真厉害,爹爹真厉害!娘!我去读书啦!等到爹爹回来我要背诵给他听!”
妇人点了点头:“嗯!”
看到孩子关上窗户,妇人此时才抑制不住内心悲意,一只手捂嘴哭泣,另一只手挡在书信上方,不想让泪水打湿书信。
“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城哥...哎,还望嫂子节哀。”阿灿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纹银放在桌上,带着军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