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反倒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些。
上楼进了房间,徐容阖上门,道:“你睡床,我在桌椅上将就躺一宿就好。”
窗外雨声连绵,钟意儿道:“夜里寒冷,又下着雨,若是只坐在椅上,容易着凉。”
她打断徐容的话:“况且你方才就淋了些雨,若是再挨冻,容易生病。”
说着,钟意儿便将床上的两床被子整理出两个被窝来,斩钉截铁道:“若是容大哥不愿意上床,那意儿也不睡了,陪你干坐着。”
少女又露出悬崖边决绝跳车的那一面,一双凤眼黑亮,执拗地盯着他。
被她炽热的眼神盯得心中一慌,徐容败下阵来,只好道:“你先去梳洗罢。”
毕竟是镇子上的小客栈,房间不大,颇为素净,连净室也只用一张软壁虚挡着,水流的声音与窗外的雨声交杂在一起,听得人心头鼓点狂跳。
待她梳洗完毕上了床,徐容这才转过身去了屏风后,磨磨蹭蹭地洗了小半个时辰,他没理由再继续拖延下去,顶着微湿的头发走了出去。
床上的少女躺在床的里侧,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姣好的脸上满是平静,已经阖上双眼睡了。
徐容蓦地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未免太过多心,也看轻了人家。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虽盖着被子,却也与钟意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窗外雨声不绝,噼啪打在窗子上,灯花儿发出一声轻响,愈发显得夜色静谧。
昨夜他便没怎么睡着,今日又赶了一天的路,身心俱疲,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朦朦胧胧地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忽地被人抱住,徐容瞬间惊醒,在看清旁边人的样子时,他紧绷的拳头又倏然卸了力。
少女眉头紧皱,犹闭着眼,似是在做着甚么极为痛苦的噩梦。
大抵是出于害怕,她紧紧地攀着徐容的手臂,纤细白皙的手指很是用力,徐容倒不觉得疼,只是疑惑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蓦地,她身子忽地颤抖起来,似冷似怕,本就娇小的身子愈发缩成一团,看得徐容心里一紧,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她几分,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怕。”
明知她犹在梦中,他仍旧笨拙地出声安慰她。
少女呜咽一声,低低叫着:“我不要、不要嫁给他。”
徐容倏地愣住。
嫁人?
她……要嫁给谁?
翌日天晴,顾乔等人在客栈用了早饭后便继续赶路。
路上她悄悄打量徐容与钟意儿的神色,见两人神情如常,丝毫不似有什么进展,她不禁有些失望。
难道容大哥当真对钟姑娘别无他想?要不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丁点儿火花都没擦出?
正兀自想着要不要再想些别的法子来试探徐容,就见连斐忽地神情一变,压低声音道:“乔乔,桑尘与安沐出事了。”
顾乔吃了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
连斐眉头微蹙:“他们的身份暴露了,还……将人吓昏了过去。”
“什么?!”
“好,我们现在就往回折返。”
顾乔叫停车夫,下车与徐容低语几句,“我与阿斐有急事要回寨子,就不能再送钟姑娘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情,钟姑娘被他那禽兽爹许配了一桩婚事,对方是个糟老头子,碍于她娘还在钟家受苦,所以钟姑娘不得不答应下来。”
“后面马车里有许多金银财宝,若是容大哥有心,便想法子换钟姑娘与她母亲的自由罢。”
说完便回了马车,命车夫调转方向,朝梧城奔去。
徐容在原地怔了怔,回到车里就见到钟意儿满脸关切,“顾寨主怎么忽地走了?可是寨中出了什么事?”
“是有些急事,乔乔让我护送你回家。”他略微犹豫,终究没问出婚约的事。
等到了鄞州,一切自有分晓。
车夫驾驶着马车疾驰,刚走了一会子,便听身后的公子道:“就停在这儿吧,不用你了,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给了他一包碎银子,车夫愣了愣,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看着那位公子驾车驶远不见了。
见四周荒无人烟,连斐便也不再掩饰,一道白光闪过,林子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马车的身影?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出现在了紫云山脚下。
一个孩童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马车,他指着车上下来的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就见那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大姐姐对他笑了笑,作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懵了懵,这是天上的仙女姐姐下凡?
顾乔与连斐回到猛虎寨,刚到寨子门口,不少人便看了过来,目光满是惊惧。顾乔皱了皱眉,冷声道:“怎么,只是一日不见,就不认识你们寨主了?”
负责守门的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连斐,道:“寨主息怒,小的们不是不认识你,而是……”他的目光落在连斐身上,欲言又止。
顾乔道:“有话直说。”
那人擦了擦额汗,小声道:“而是连公子的朋友桑公子,他们夫妇二人原来竟是狼妖,还现出原形将人吓昏了过去,这才闹得阖寨上下人心惶惶,因此对连公子的身份也有了怀疑……”
他见顾乔脸色不好,忙补充道:“小的当然也知道连公子是寨主的夫君,又岂会与妖孽扯上关系,但如今寨中兄弟皆十分猜疑,若是寨主不给大家伙儿一个解释,想必各种胡乱的猜测只会越来越多,岂不是更加有损连公子的声誉?”
顾乔看了看围观的众人,他们的目光中有惊有疑,更多的还是畏惧。
她心中一沉,冷声道:“大伙儿放心,关于桑尘夫妇的事,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而连斐……”
“连斐亦是狼妖。”
少年清朗的声音忽地响起,众人哗然,顾乔也愣在了原地:“阿斐……”
他怎么就直接承认了呢?
连斐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与其遮遮掩掩,不如早点承认。”
他看向满脸恐惧的众人,淡声道:“连斐虽是狼妖,但自问并未伤害过无辜之人,桑尘是我的好友,虽不知为何他忽然现出了原形,但他将人吓晕便是有错,想要如何赔偿,连斐能做到的定然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