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喜欢把男孩子叫崽崽,所以那个时候,亲近的人都喜欢叫他“金崽”。
“金崽,走,哥哥们带你玩去!”他的童年过得无忧无虑,原因是他有一个好老爸,好像是南城的老大,开了一家当时整个c城最豪华的夜总会,有钱也有人捧场,跟随者一大堆,他这个金家的独苗苗更是被人哄着捧着长大的。
十六岁之后呢?
十六岁之后,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就变了,先是捧他的那些人慢慢地都不在他身边了,然后又有陌生的老人突然上门来访,最后金爷突然带着他那神志不怎么清楚的漂亮妈妈出了国,他被许家老爷子领回了家,成了许家当时的掌门人许成伯的三儿子。
许家对外界的回复是:认祖归宗。
外界的传言是:他是豪门情史混乱之下的私生子。
呵。
他当时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确成为了所有人明里暗里议论的焦点。
就连崔南客,在知道这一些事后,跟他在一起后,也或多或少地有了些改变,变得谨慎而敏感了起来。
没想到,她还记得他曾叫金崽。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明明那些旧事不提也在那,但提起来似乎就变得沉重。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许南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
他怎么不知道。
认识崔南客的时候,他只知道她跟着奶奶生活,那是一个裹脚的小老太太,慈眉善目,见人都是笑眯眯。
南客也是神之回答:“捡的。”
摆明了不想深入探讨。
对于南客来说,过往到底是都已经过去了,成了往事,现实的问题才是需要迫切解决的。
前段时间,一直给小杰提供援助的一个基金项目,突然停止了对天爱的定点援助,这样一来,她就变得被动了。原本,有着专项公益基金的定点援助,她每月只需要支付小杰部分的费用就行了,现在则变成了需要全额支付,短短几个月就把她这些年所有的存款耗尽了。
一个星期前,南客去看小杰的时候,康复中心跟她提起过小杰后续治疗费用的事,并且建议他们转到别的机构,但是天爱目前是c城最好的康复治疗机构,南客不愿意转院。
早上临出门前,又接到小杰的护理工何姐打来的电话,机构最近工作调整,要派遣她去照顾别的病人。当然,何姐表示这些年她照顾小杰也有感情,顶着压力也不会调岗。
但是,南客明白,如若自己再凑不齐这个月的费用,估计……
头疼都没时间疼了,想着自己最近跟许南生重逢,嘴上说着不要,却差点沦陷在旧情里不可自拔,真是昏了头。
“你弟弟叫安小杰?”南客讲电话时并没有避开他,电话里的内容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当然不相信南客说的弟弟是捡的,南客姓崔,他姓安,听起来更像是同母异父。
南客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这点他是知道的。
回答他的是南客一个冷淡的眼神,连带着神情也冷了几分。
显然,她不觉得他的问题值得回答。
许南生没有再问,总感觉他离开的这几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些事,南客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南客,我想知道,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南生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侧过头看崔南客,眼里是并不轻易显露的真情。
像少年时一样,炙热而坦诚。
可是……
迟了就是迟了。
“你关心吗?”崔南客迎向他的目光,嘴角擒着笑意,半真半假地问道。
许南生只觉得喉头一噎,这些天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对他的容忍其实更像是淡漠。正是因为什么都淡了,放得下了,她才会任由他在她的身边转悠,他做他的,她随他去,一切都是与她无关。
果然,他听到她说:“我发生过什么,你怎么想都不重要!”
崔南客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带着丝丝嘲讽的笑意,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又透着冷意:“许总啊,如果你觉得我过得不怎么好,想弥补我,我劝你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得好,否则……我可能真地会恨你。”
那现在呢?不恨了吗?
许南生想问,但是开不了口,当初他要出国的时候,她柱着拐杖到机场求他留下来,他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时候,有人跟他说,他不走她就活不下来。
他原本是不信的,可是,他很快就发现有些威胁真地不是说说而已,那段时间,她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
总之,这些年,谈及照顾,他确实够~不到。
中间,隔了千山万水。
“是我,做得不好。”做得不好是真,难过也是真的:“南南,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沙哑着嗓子,似乎要哭,在她的面前,他向来连柔弱都不吝深藏。
崔南客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眼眸深处,随后眼睛眨成星星般笑了:“跟你闹着玩的。”
她撇过了头:“这些年承蒙你的不照顾,我过得很好。”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许南生连心脏都是疼的。
工作都找到夜总会去了,这些年,她能过得好吗?
那种地方,她从小就忌讳,跟自己在一起后,更是一次也没有踏进过那栋大楼的门。
“南南,我们别赌气了,让我照顾你好吗?”
曾经身上满满的少年气,现如今看在眼里竟已全是无奈。
他这些年过得应该也不容易吧?毕竟是自己曾经不顾一切,抛了性命也想爱着的男……孩。
南客不想让他难堪,可是所有的谅解到了嘴边,却也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轻笑。
“呵”
听起来像是不屑,还有她对他全然的不信任。
那些错过的事,俨然已经无可挽回。
许南生有些痛苦地叫道:“南南。”
南南这两个字代表着:许南生的南,崔南客的南,南南,南南,南客南生,相依相存。
这是他们少年时,曾浓情蜜意给彼此名字标注的释义。
现如今,更像是一根无情扎破过往的刺。
崔南客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我想自己走走。”
许南生没有跟过来,她该是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