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晦气东西老规矩处理掉,别把这好好的日子染了霉。手脚都麻利点。”

    王府大院,管家婆子见怪不怪地指着两个小厮抬着的担架。

    一层白布蒙着人,一双金莲粉鞋露出来。

    “死人!”跟阮清团一起刚招进府里的一个丫鬟直接厥了过去,正倒在她红色的裙裾上。

    阮清团不露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又将裙摆轻轻掸一掸。

    管家婆子看着倒下的新丫鬟,翻个白眼道:“这种不中用的东西趁早别留在王府,一起扔出去。”

    剩下的小丫鬟们闻言都脸色苍白,哆哆嗦嗦。一时间不知道是看到此情此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也想被扔出去,还是想要死撑住别也没出息地昏倒以免刚找到的饭碗不保。

    也有两三个淡然自若的,阮清团不由得多看两眼。

    当永定侯府后院抬出第三具女尸的时候,她才觉得她接的最后一单比想象中刺激。

    原本她还不愿来接来王府这一单,想着卧底偷窃不甚光彩,有辱她“春风阁第一女刺客”的名声,而且用偷窃做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单总觉得略有遗憾。

    谁知,这王府的水,看上去格外深。

    此刻她仍然跪在地上听训。

    管家婆子面不改色地处理完几具女尸,絮絮叨叨说了一百二十多条规矩,她都记得不甚分明。

    依稀记得“葳蕤轩”出现过几次,大抵是说不要靠近之类的话。

    当然,这是对于想要在王府长久当差的人说的。

    对于她一个入室寻物的人来说,她只会把名字默默记下,首要进入这个地方。

    管家婆子喝了三盏茶,坐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以后,你们便叫我房妈妈吧。”,婆子抬抬眼皮,眼神从她们每个人身上扫过,“王府是个富贵的地方,你们烧了高香才能进来。但是至于你们有没有富贵命,还要看自己的造化。”

    房婆子顿了顿:“若是造化极好,能去王爷身边,自然是富贵齐天,连我见着你,也得陪三分笑脸。”

    跪着的丫鬟们本来已经腰酸腿疼不胜其烦,一听到这句便重新振奋精神。

    阮清团也早有耳闻。

    说是永定王爷江浮白虽然身子羸弱不能上朝,但是先皇念在其父定北王战功累累,又为国捐躯,特许江浮白世代王爵,享一等俸禄,良田商铺更是赏的不计其数。当今皇上更是特许他不上朝特权,准许在家休憩。

    于是这永定王便成了京都第一富贵闲人,出手极其阔绰。曾经千金买歌女一支舞、万金求浪子一首诗。

    跟在王爷身边的人待遇自然也让人眼红心热。

    丫鬟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管家婆子,嘴角挂上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追随永定王的神仙生活。

    房妈妈看着跪着的这群丫鬟,心思都写在脸上,轻嗤一声:“忘了告诉你们一声,王爷府中一个丫鬟也没有,唯一一个也不过就在后厨打打下手煎个药熬个汤。”

    “房妈妈,王爷金尊玉贵,侍奉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为何却只有一个?”一个丫鬟终是欲望战胜胆怯,鼓起勇气问道。

    “王爷的心思岂是做下人的能揣测的?”房妈妈瞪她一眼,随即道,“不过,托二娘子的福,这次你们中会有一个被分配到王爷院子,能不能通过考核,究竟谁胜出,全凭自个儿本事。”

    ”那妈妈,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这第一项,便是气味儿。”管家婆子不疾不徐地坐下,“咱们王爷最是闻不得浊臭之气,一般人根本不能靠近他的赫曦堂,粗使下人更是要对王爷避让。”

    房婆子说完自己心里难受起来,她已经算是王爷府一等管家婆子,位置仅次于照看江家三代的程管家,却连赫曦堂的门都进不去。

    阮清团还在思量这气味要如何鉴定,就见一个粗壮小厮牵着一只高大的鬃毛猎犬过来了。

    猎犬通体黝黑,眼睛冒着精光,看上去养尊处优却又凶猛异常。

    它走过来并没有发出嚎叫,而是鼻孔重重地出气,像是在等待猎物。

    “房妈妈,这,这是要做什么?”最边上,离猎犬最近的丫鬟边往后趔着身子边颤抖着声音问。

    “只有经过阿酒认证过的味道,才能进入赫曦堂。”

    “如果它不喜欢我们的味道呢?”丫鬟颤颤巍巍地问。

    “不喜欢?”房婆子冲小厮使了个颜色,一大块生肉扔到地上,还泛着血腥味儿。

    猎犬几乎立刻咬起这块肉,三两下便下了肚,还不满足似的舔舔嘴巴。

    丫鬟们抖的更厉害了。

    若说刚才的死尸,胆子大一些的还能觉得,别人的死亡,与自己无关的话,此刻的恐惧便是真实逼近的死亡。

    阮清团看着猎犬锋利的牙齿,粉色的生肉还有些碎末粘在它的牙齿上。

    原来这只狗叫阿酒。

    她不着痕迹地轻轻对阿酒做了个吹口哨的动作,引来狗目光的追随。

    “去吧。”房婆子伸手拢了一下绾的很好的发髻,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等我们洗个澡!”有丫鬟叫起来。

    “是啊,房妈妈,我们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洗把脸,又在地上跪了许久……”

    “住口!”房婆子觑了絮絮叨叨的丫鬟一眼,“洗脸?洗澡?你来王府难道是养尊处优来了不成?今后即使进了王爷院子,也是要劳作洒扫,必然是要出汗,难道要你一步一洗澡?”

    话音刚落,小厮便带着猎犬上前。

    跪在地上的丫鬟甚至还没它高。

    猎犬居高临下地站在第一个丫鬟跟前,一共有十二个丫鬟,阮清团跪在另一侧最边上。

    只见猎犬只微微动动鼻子,就呲牙咧嘴对着丫鬟喘气重气来。刚吃过生肉的嘴散发着血液的腥气,混着血的唾液溅在丫鬟脸上。

    阮清团抬头看,丫鬟目眦欲裂,惊惧到极点又不敢大喊。

    随着猎犬一声狂吠,她肩膀便缺了一块,猛地倒在地上挣扎哭喊起来。

    猎犬还要上前,被小厮一把拽住。

    “抬走抬走。”房婆子不耐烦地冲血流不止的丫鬟摆摆手。

    后面一个丫鬟还算机灵,一看这种情况,立刻跪在地上哀求:“房妈妈,我不愿意去赫曦堂伺候,让更有能耐的姐姐去吧,这猎犬闻味就算了罢!”

    几个丫鬟一听,立刻跪拜附和。

    阮清团这会儿没有在意身边人此起彼伏的哀求,而是在观察牵着猎犬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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