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青藤也出不去了,屋内和外面的人急急忙忙撤了大批,只留下两个看守。

    阮清团趴到门边,看着杨婆子等人离去的背影,打趣道:“王爷在江府地位很高嘛。”

    青藤站在她身后:“面上的功夫一向做的天衣无缝。”

    “听上去你对王氏并不满意,为什么还要在她手下做事?”阮清团转过身,抱着胳膊看青藤。

    她第一次觉得青藤并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而是像野草一样坚强生长的力量。在这力量背后想要承担某种责任的熟悉感,让她想要递上一只帮助的手。

    “跟你说过,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功夫是赢不了权利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阮清团不在乎地说,“如果需要帮忙就说话。”

    青藤问:“你会帮我吗?”

    阮清团:“不一定。”

    “说了我才能考虑考虑。”

    青藤无语,白她一眼,自顾自坐在凳子上。

    “你不想知道王爷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吗?”她问青藤。

    “想不想结果还不是一样。”

    “让你看看功夫是怎么赢过权利的。”阮清团冲青藤眨眨眼,“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热闹。”

    说完她从房间侧面的窗户一个翻身出去,身后有青藤捂住嘴巴的闷呼。

    阮清团身上的酸软已经消退了大半,得益于春风阁常备的解药,对于一般的迷药和软骨散都有效。

    其实她早已经恢复意识,为了让王氏不觉得她有太大的危险性,多装了一会儿迷糊。

    她伏在前院屋顶的琉璃瓦上,正好能看见江浮白的侧身。

    线雕斧刻般的线条,让江浮白看上去像一尊玉器般不真实。

    江浮白在哪坐着,都能坐出一种坐在自家正堂上的感觉。

    在周遭的衬托对比下,所有人都像他的下人。

    他坐在主位,王氏坐在侧位。王氏非但没有任何恼怒之态,反而一副慈爱面孔。

    “白儿,还是进屋里去吧,这外面这么寒,你身子骨弱,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让丫鬟给江浮白倒茶,身边炭火炉子摆了三个,寒梅花摆了八盆。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浮白在练什么神功。

    江浮白喝了口热茶,浑不吝般半靠在椅子上,有些不高兴道:“母亲,我火气旺着呢,今天来请教一下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白儿,母亲做的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

    “你抓了谁,还用我说吗?”江浮白看上去竟然有些孩童委屈的意思。

    阮清团在房顶上看着,心觉,或许江浮白真的寄托过王氏给他的母爱。

    王氏笑道:“白儿啊,就为这事生气,不过是把你的小丫头带来问一问规矩,看把你记得。你是王爷,为这事儿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

    江浮白不服气道:“母亲可知道我院子能进一个不浊臭的人有多难,而且那小丫头长得很是惹人怜爱……”

    “白儿!修的胡说。”王氏略有斥责道,“你是王爷,平日烟花柳巷听歌曲儿,许多世家的公子哥儿也如此,为娘的不说你什么。就算想要收个丫鬟什么的,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些话不能随意地说出来,传出去对你名声可怎么好。”

    江浮白不在乎道:“我管那些庸人怎么说。人活一世,就该看花听曲饮酒喝茶。那小丫头长得像白面团子似的,以后定能出落得十分惹眼。我特意不让她做那些粗累活,还想着过两日教她读书呢。”

    阮清团听到这,伸出双手看看掌心的薄茧,心道,不让她干粗活,今日的柴都当谁劈的呢。

    不过,这废物王爷这种惜美之心,倒是很符合他的心性。

    这样赤子之心的人,若是真能做一个富贵闲人,何尝不是一种美事。

    可惜了。

    阮清团看向王氏,江浮白每说一次话,王氏眉间的愉悦就多一分。

    大抵是,江浮白越心无正业,她的内心忧虑便越少吧。

    王氏略带宠爱地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是永定王府的王爷,你想做什么,又有谁能拦得住呢。便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母亲只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愿顺遂一生。”

    “多谢母亲,那今日人我可要带走了。”说完江浮白颇有些得意地笑开了。

    阮清团看着江浮白的笑有些发愣,她第一次在江浮白脸上看到一种近乎纯净的笑。

    这笑就像暗黑的夜空中绽放了一轮最皎洁的月,任谁都要相信他的无暇。

    之前在院中见到的江浮白,看上去不羁中带着一丝威严,现在看来,他不过就是一个完全按照喜好和心性活着的人。

    而他愿意为一个不足轻重的丫鬟这样兴师动众,他的心性可见一斑。

    “对了母亲,忘了问二弟最近在朝中可还顺心?”

    王氏顿了一下:“你二弟整天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见他一面都难。”

    “二弟辛苦,王府就指着他呢。得靠二弟辛苦点,我才能逍遥快活。”江浮白一脸得了便宜的讨巧样子,对王氏道,“母亲这边有我孝顺,要不是我这身子不好,我得天天来。”

    说完咳了一阵,阮清团听着那咳嗽声都觉着胸口疼。

    王氏赶忙上前给他拍背,待他平顺下来,叹口气道:“有你这么孝顺的孩子,母亲已经知足了。你就好好养在府里,什么都不要想。”

    “那是自然。”江浮白笑嘻嘻,将一只手摊开在王氏面前。

    王氏:“做什么?”

    “要人呗。”

    阮清团听完这话才反应过来,飞速逃回后院。

    ————

    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的时候,阮清团还在回忆着在江府时的江浮白。

    看上去那么真诚,她却总有不真实之感。

    不过,他看上去已经累坏了,所有的精力已经花费在与王氏周旋上,一上车便开始打瞌睡,马车内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

    江浮白的双眼轻闭着,睫毛在下眼睑打下一层阴影。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看上去干净脆弱。

    马车开的很平稳,像是不忍心打扰他。

    直到意识到师唐在看自己,阮清团才移开了目光。

    出江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闹区。

    马车帘子紧闭,并没有人知道车上坐的是谁。

    马车外有人闲聊:“听说了吗?永定王为了府里一个丫鬟,去找王妃要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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