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似乎来到了春暖花开的地方,呼吸之间都是香气和温暖。

    阮清团睁开双眼才知道是个梦。

    这是她入王府以来睡的最好的一觉。

    轻轻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鸠占鹊巢占据了江浮白的卧房。

    她的心又愧疚一分。

    这个心思简单又矜贵的王爷,就这样把房间让给了把自己后厨付之一炬的下人。

    阮清团慢慢起身,想要出去看看。

    一开门,就被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惊呆了。

    地上厚厚一层雪,映衬着赫曦堂的绿瓦红墙。

    透着一种圣洁威严而不可方物的美。

    往左手边赫曦堂中央位置,有一道蜿蜒的脚印。

    阮清团看着脚印,对主人是谁,心知肚明。

    白雪还在飘着,是大块大块的清羽,纷纷扬扬下来。

    脚印上已经落了一层新的雪。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踩上脚印。

    一脚又一脚重合着走向脚印的尽头。

    来到一间屋子前。

    屋子里面有两个人正才谈话。

    “青藤原本就是王氏的钉子,这次她走应该是为了重获自由。”

    是师唐的声音。

    阮清团点头,确实是。

    “我知道。”清冷的声音一响起,阮清团立刻竖起耳朵。

    江浮白道:“这把火来得蹊跷,她离开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放火。”

    沉默一会儿,师唐道:“或许是因为着火了可以为她赢得时间,王府忙着救火,就不会去追她了。”

    江浮白没有说话。

    阮清团在心里给师唐竖了一个大拇指。

    她都没来得及想好的理由,师唐能给出的这么合理。

    阮清团轻轻一笑。

    “谁?”

    阮清团一惊,忙道:“王爷,师唐大人,是我!”

    门从里面打开,师唐一身黑衣,露出身子。

    “怎么跑到我的住处来了?”

    阮清团:?

    “这是师唐大人的住处?”

    “嗯。”

    怪不得地上只有江浮白的脚印。

    “我,我来问,厨房没了我在哪给王爷熬药好。”

    阮清团立刻胡诌道。

    说完她拿眼睛悄悄看江浮白,只看见他端坐在主位,脸被面前的火炉盆映衬得有些发红。

    他安静而清晰的轮廓,像是寒冷天气里冻在那里的一幅画。

    师唐往后退一步:“进来吧,好些了吗?”

    “好些了,昨日谢谢师唐大人。”阮清团给师唐行礼,昨天迷糊中她感受到一双有力的双手把她抱离了窒息和炙烤。

    这么大力气,只能是师唐了。

    师唐:“昨天不……”

    江浮白突然咳嗽一声。

    阮清团:?

    江浮白:“既然如此,便把后厨设在角门旁的那个屋子吧。”

    师唐应道:“我今日就把东西添置到位。”

    “王爷的药,今日我便先交代给其他院子来熬吧?”

    师唐看着江浮白问道。

    “好。”

    “不行。”

    阮清团和江浮白一同出声。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阮清团脸有些发热道:“我说不行的意思是,王爷的药一向是我熬的,怕别人掌握不好火候。”

    师唐点头看向江浮白:“看来团团还是要自己给王爷熬药才放心呢。”

    阮清团见师唐替自己说话,忙点头,虽然她总觉着师唐说这句话的时候强调拖得有些长。

    江浮白没说话,便是默许。

    阮清团不放心再把药交给王府的任何人,她可不愿意江浮白的身子再出什么岔子。

    师唐便跟她交代了熬药的去处,外面送饭的已经到赫曦堂二门,等待着里面人去取。

    江浮白起身往自己住处走,阮清团跟在后面,看那方向,竟然是在自己居所的隔壁。

    江浮白身上披着一间月白色的斗篷,举着一把素色油纸伞。

    刚刚出门,雪便落上他的肩头。

    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

    阮清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地上的脚印只有一串,只是每一只大脚印上都覆盖着相反方向的一只小脚印。

    阮清团脸发烫,头皮发麻。

    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我去取餐饭。”说完她立刻逃开。

    她刚才是做了什么。

    好在江浮白并没有说什么,而师唐则什么也没注意到,一脚踩在原本规整的脚印上,之前的重合覆盖,隐秘的亲近感一下子消失殆尽。

    江浮白看着地上错乱起来的脚印,有些不高兴。

    他不知道这种不高兴是来自什么,但是他很想找个理由给师唐一些教训。

    但是现在不行,有其他人在,他只是一个不会功夫的虚弱王爷。

    边搓手边想走快点进到江浮白居所的师唐,发现自己被王爷盯了半天。

    ?

    无事,王爷只是看看他。

    江浮白大步往前走,眼角余光撇到那个像小鱼一样流畅向门口跑去的小身影。

    鹅黄色在茫茫白雪和红墙中,像一轮出生的旭阳。

    惹眼却不灼人。

    温温和和,软软呼呼。

    像他昨天把她抱出来时那样。

    她圆圆的脸蛋儿和小巧的鼻子上都是黑灰,但是闭上的双眸仍然一幅安宁状态。

    被抱起来的时候,突然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江浮白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火场中,把在场救火的院护吓了个半死。

    只是当下那一瞬间的紧张。

    但是,他为什么要紧张一个小丫鬟。

    真是演软弱久了,快变成一个慈善人物了。

    虽然这样想着,江浮白还是莫名想到了盐梅、蜜枣,口中的酸甜。

    青藤说出那句“谁也不能伤害王爷”时,他的内心是有震动的。

    不愿意让他受伤的人太多了,想让他死的人也太多了。

    只是想到这样一句话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他当时的心涌上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滋味。

    尤其是这个小姑娘,在雪地里拎着食盒甚至走不稳。

    江浮白看着她一摇一晃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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