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青帐坠着赭色的香囊,一股檀木的味道萦绕鼻端。
身上簇拥着青褐色棉被,暖意让她感受到舒服,意识失去前那冰冷的刺骨感还在脑海。
“世子,她醒了。”
外面的侍女听闻动静,快步往外报着。
阮清团挣扎着坐起身,她的衣服已经被换过,看上去跟刚才出去的那个小丫鬟的装扮别无二致。
打门外进来一个红色官袍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与江浮白年纪相仿,与江浮白的清瘦坚毅不同,他的脸棱角并不明显,偏白的皮肤透着微红,看上去清秀而温和。
一开口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男人低声询问,眼睛只落在她身上一瞬,便很快就移开去。
阮清团摇摇头:“多谢公子。”
说完却诚实地打了个喷嚏。
“烟寒的脾气……”,他止住了话头,“下次见她,最好避开。”
“好。”阮清团柔柔地答了声。
下次见她,必打得她哭爹喊妈。
这种出手便谋害人性命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手下留情。
原本以为是江浮白来了,她才收了反抗,没想到他只是路过,好险把小命丢了。
所幸被眼前人所救,她在心里记下欠人好大一个人情,终是要还的。
“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阮清团已经下了地,准备离开。
“我们世子是户部侍郎。”丫鬟说道。
原来是秦优礼。
阮清团对朝中细枝末节并不清楚,但是几个著名人物还是有所耳闻。
秦优礼便是其中之一。
心善、有礼、不争不抢,甚得皇上赏识。
是了。
阮清团小手不自觉地在袖中摸索,却摸了个空。
她突然惊了:“有没有看到我的荷包?”
秦优礼看向丫鬟。
丫鬟立刻反应过来:“哦哦,你说的是这个吧。”边说着边拿了过来。
阮清团立刻接过,再三道谢。
秦优礼却看着她手上的荷包:“这……”
“怎么了?”阮清团问。
“有些眼熟。没什么,应当是我看错了。”
阮清团却仿佛被这句话勾了魂,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等秦优礼的脸红到耳朵根,阮清团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移开眼。
秦优礼轻咳两声,似乎要说什么。
门外却突然有人报:“永定王到!”
秦优礼迎了出去。
“听说我的侍女在你这。”江浮白单刀直入。
秦优礼行完礼直起身:“不知。”
“交人。”江浮白声音很冷。
“永定王今年头一遭上朝,就先给建威将军的儿女摆了冷言冷语,然后来我户部兴师问罪么?”
声音平和但铿锵有力,
“到底在不在你这,我怎么做,与你有何相干?”
依旧是江浮白一贯的冷语气。
阮清团正收拾着东西,却听见外面吵起来,赶忙出来。她清楚地知道,无论人传江浮白如何随和肆意,其实他待人大多疏离。
江浮白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语气略缓:“跟紧我,不要乱跑。”
阮清团应了一声,心道,还不是你跟人说悄悄话,我怎么跟。
江浮白看向秦优礼:“这个人情,永定王府欠你的。”
说完便带着阮清团离开。
秦优礼看着两人的背影。
永定王多么随意潇洒的一个人,看来这个小丫头分量不轻。
怪不得钟烟寒这样下狠手,女人对情敌的嗅觉果然敏感。
他看了一会儿又自觉有些失礼,遂转过头不再看,想到刚刚那抹轻盈的背影,轻轻摸了一下发热的脸颊。
阮清团跟着江浮白除了宫,师唐立刻就迎上来。
“这衣服……”
“落水了。”阮清团打着哈哈。
她不想把钟烟寒的事情说出来,无凭无据,倒像她是在栽赃。
而且,她能解决自己的麻烦。
只是这种女人,进王府就别想了。
若是江浮白真是要娶她,那才真是瞎了眼。
还没有到永定王府,小厮早已经迎在府外。
“王爷,皇上有赏。”
皇上的赏赐比江浮白还先到府,看来是早就备下的。
江浮白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快步进门接赏。
阮清团一度觉得他的病是快要好了。
————
江府。
王氏高坐在主位,蔻色的指甲足有两寸,她端庄的面容看上去波澜不惊,细看之下眉眼却笼罩着一份阴云。
“不是之前就打听过,几个一品侯都十分瞧不上他,怎的今天他上朝连个磕巴都没人打一下。”
王氏把茶盖子轻轻盖上。
她下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江由衣。
年轻到底沉不住气些:“原先这几个侯爷,都已经打定主意要给他点难堪,让他知道他这官位怎么来的。但是,谁能奈何皇上待他好,下了朝,人还没到,赏赐已经到了。”
说完他气恼地锤一下边桌。
“好了,皇上嘛,样子也是要做做的,毕竟是功臣之后。就不说他现在还占着永定王的位置,只说你,皇上不照样是青睐有加。”
江由衣不忿道:“我这官位是自己挣来的,他凭什么?一个要死不死的人,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他紫袍加身,明珠加冠,我却只能穿红袍。明明他是废物一个,却活的那么理直气壮,而我整日兢兢业业上朝,还要看那些势力之人脸色!”
王氏轻轻叹气:“都是暂时的。”
她安抚儿子:“这么多年,我们想让他早点超脱,免得受病痛之苦。偏偏他不是个多福的,硬要苟延残喘。竟然病情还好转了。”
听到这江由衣有些激动:“他到底是为何病情好转,青藤不做事的吗?”
“早不是青藤了,府里来了个小丫头,模样俊俏,是江浮白的心头肉。不仅劫走了青藤的弟弟,还入了江浮白内院,现在跟江浮白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