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没想到自己还有弄哭芭比的本事,从来没异性在他面前哭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以为两年的邮件通信已经让他相当了解芭比,然而此刻看见她哭泣,乔熙才意识到这想法有多荒唐,他并不怀疑芭比在邮件里的真心,只是,有很多事都是她独自消化后才写给他看的,过去两年乔熙并没瞧见她现实中的模样,无法想象她饱受心魔折腾的样子。

    起初乔熙主动联系席浅浅也是听闻她状态不好,想表明身份好让她别再折腾,可她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疯狂要寻找救她的人,这种执念让乔熙相当忧虑,打消了告诉她真相的念头,并逐渐利用陌生人的身份开导她。

    这女孩让他既心疼又好气,愧疚与自责心重得很。

    乔熙滚了滚喉结,抽了面纸巾递给她,嗓音沉哑道:“我现在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能说说吗?”

    拽着纸巾擦泪的席浅浅猛地一顿: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哭了!

    “你、你真的想听吗?”哽咽又亢奋让席浅浅的把话说得含糊不清。

    “嗯,我想听。”

    低沉的嗓音如同深海滚动的深厚音波,席浅浅只觉心头乱颤,一股厚重又曼妙的情绪让她有些头脑发热,魔王认真又专注的神情让她心跳加速,她又看见了曙光!

    席浅浅从来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倾诉欲望,她想对眼前的男人只字不漏地讲述她的人生轨迹,表达内心所有的想法。

    从被劫持前的假期旅游说起,一直说到她如何精神崩溃,如何接受精神治疗,如何重新振作找到目标,没日没夜地读书读书读书,最终如愿当上了一名犯罪心理师。

    为了打动乔熙,席浅浅把自己所有的惨事都说了出来,连专心读书到深夜才发现自己没吃晚饭这事也拎出来润色一番。

    当她毫无顾虑地在他面前细说那段糟糕岁月时,乔熙才发现,芭比承受的远远不及她在电邮里所吐露的。

    那个被自责与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的芭比,跟眼前因痛苦回忆而略显呆滞的芭比不同,更与平日充满癫狂臆想的她截然相反,如果不是她亲口诉说,乔熙都无法相信她完成了一次相当了不起的蜕变。

    乔熙听得很入神,也因为太过于入神,在席浅浅看来恍若走神。

    呃,魔王好像听腻了?她忽然想起攻略里提到的小测试,适当地夸一夸异性看男神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对你有好感,会孔雀开屏炫耀自身的。

    席浅浅把讲到一半的惨事强行折了个弯,开始给莫烨刑吹彩虹屁,一言不合就如数家珍,嘴里尽是溢美之词,越夸越浮夸,起初只是吹他的身份头衔,后来开始狂吹外貌,吧啦吧啦……

    然而,魔王冷不丁的话却恍似给了她一闷棍。

    “他还给你催眠过呢。”

    “你、你怎么知道?”席浅浅高涨的情绪瞬间愕然,脸上还露出惊恐的表情。

    乔熙也是一顿,思虑不周自爆了,可他并不在意,相当坦诚道:“你告诉我的。”

    他根本就不介意掉马,明晃晃地暗示芭比朝邮件好友的方向联想。

    然而此时的席浅浅被催眠一事给整破防了,“我没告诉过你……”

    她态度坚定,但神色变得越发萎靡。

    “那你告诉过谁了?”乔熙继续钓鱼,以为消沉的芭比只是在思考。

    席浅浅心跳有些紊乱,两年前的催眠是她的噩梦。

    起初,她以为通过催眠就能顺利记起被遗忘的那两个名字和歹徒的脸,可事实证明,那是个糟糕的决定,那次催眠醒来后,狂潮般的恐惧让她无法承受,直到现在,一提起催眠还是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阴森恐惧,没来由的神经紧绷,心慌气促。

    因为这次催眠,她被搅扰得神经失常,最后被送进精神病院呆了三天,出院后,催眠一事成了她的禁忌。

    后来席浅浅不止一次询问莫烨刑催眠期间她说了些什么,对方无不都苦笑重申,她一进入催眠状态就沉睡过去,怎么叫喊都不醒。

    听了她的恐惧描述,莫烨刑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既席浅浅被催眠后进入了深睡模式,并做了个无法想起来的噩梦。

    而唯一知道这事的人已经好久没回她消息了,就算是他,席浅浅也只是粗浅地提了一嘴,不是不想细说,而是无法细说,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咽喉,神经异常紧绷。

    此时的席浅浅已经顾不得魔王是怎么知道的了,她一心只想控制情绪,慌忙捂住额头,用最快的速度将脑中的杂念剔除,之后略带生硬地转变了话题。

    她无暇顾及魔王明晃晃的暗示。

    不明真相的乔熙挑眉,芭比这是……忘了跟她共患难的邮件好友了?

    -

    半夜,熟睡中的席浅浅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在她眼前一片猩红,鲜血与黑暗混为一体,呈现暗红诡异的阴森恐怖格调,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血腥的梦境里,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恐惧惊惶刺激着她的心脏,呼吸变得急促,不多久,她甚至感觉到身体沾上了黏糊感,那像极了黏稠的血液。

    不知惶恐行进了多长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暗红的血池,细看之下还冒着血泡,一阵恶心的热气随即扩散,腐败的腥臭味,血池下似乎有无尽的薪火,正一刻不停地烧滚着黏稠的血浆。

    胃部涌出排山倒海的恶心感,一阵天旋地转,恐惧冲上巅峰。

    此时,一个难以辨别音色的沙哑嗓音响起:“你知道人类的血液为什么是红色吗?”

    此时的席浅浅发现自己躺着,昏睡在一隅,极力清醒过来却不能,朦胧中,难以分辨的嗓音再次森然响起:“那是罪孽的颜色……”

    恐怖指数急剧上升,极度的恐惧让她冒出“这是噩梦”的自我防御机制,每当她做难以承受的噩梦时,尚存一分清醒的潜意识就发出虚假警报,即便如此,噩梦还是以其庞大的恐惧力将未醒之人牢牢禁锢。

    阴森恐怖的声音顿了一会,继续解释:“在人类尚未诞生之初,上帝统治着天地万物,路西法还是个善良的天使,时过境迁,上帝创造了人,善良的路西法也开始走上反抗之道,背叛了上帝成了恶魔撒旦,他在审判日被上帝投入火湖,赤红滚烫的热焰昼夜不分地灼烧他的骨肉,从此以后,撒旦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天堂,为了报复,他将滚热猩红、浸满罪恶的熔浆注入到上帝最爱的杰作——人类身上,而那股滚烫的熔浆就成了人类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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