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听说你是我孩儿他爹 >第37章 是年年有余
    陆青余觉着有一件事不必瞒着他,便把那“红尘误我”是魔族客栈跟祈宴说了。

    祈宴在听见那店东家说是陆青余舅舅的时候就已知道了,不过客栈一事大家心照不宣地按照人间规矩保持着相对公平的竞争,两家生意都还行。

    但提起这事儿,祈宴就想问一问他的家事:“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我父亲是当年的第一仙尊陆临,母亲是魔族尊主青涵,仙魔原本不两立,可他们相爱至深,但后来……又打了起来,我三岁时来到人界,在此之前隐隐有些印象,好像我出生后他们就一直争吵,吵来吵去,所有的爱都消耗殆尽了。”陆青余笑了一下,“我大抵是多余的那个,不是他们相爱的结晶,而是祸害的源头。”

    祈宴把那紧攥的手拉住,缓声道:“我为找你,曾去过仙门与魔族,打听到一些事情,当初你刚生下,仙魔两边虽不来往,但都摆了宴席来庆祝,还出过一个趣事,说是为了给你取名各自绞尽脑汁,怎么取都不满意,从各界广纳名讳,那时候每界都在递名册,他们挑挑拣拣花了眼,最后两边巧合地选上了同一个,这名字简单好认,取父亲一个字,母亲一个字,然后,是年年有余。”

    掌心中的手微颤,又被温热包裹,身边人静默了许久,而后轻轻一笑。

    发丝又被柔柔捋了一下,祈宴拍拍他:“睡吧。”

    天亮时,幽幽山谷四野清新,两人出门走过街市,到那偏移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田野林木就多了起来,越走越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田地,绿意盎然,又开遍了黄色与紫色的花,若绫罗铺洒,云霞流展,时有氛围蝶绕。

    再往前,又有成片果林,林下走过,桃花梨花如团团烟云,衣袖轻抬,便拂一身落花。

    林中有几间屋舍,门前又有莺歌燕舞。

    祈宴走在前面,听了几声细微铃响,他回首,从陆青余衣衫往上看,见他视线正从那屋舍上掠过。

    他好奇:“我道侣从不爱花花草草,怎么在这里挺高兴?”

    铃声太小,陆青余自己都没听见,那清脆的碰撞也只是响了几声,花林过了,再经过一座石桥,就又是几排屋舍,却与方才景色截然不同,泥瓦砌的屋舍,顶棚盖了草絮,这类房屋大多数门比较矮,以至于屋内不透光,很阴暗。

    这是流渊谷最深处,要到外界需得走好半天,有条件的村民都搬前街去了,唯一些不便行走的老人还住在此,河水边几块薄地,可能是没人打理,比他们走来时看到的那些贫瘠许多,没长农作物,连杂草都没怎么长,只零零碎碎开着一点小花,可这些花又与前面的不同,花色晦暗,丝毫没有鲜活之色。

    陆青余感受到这里气息最浓。

    两人在几个晒太阳的老人面前停下,祈宴俯身问:“老人家,这里可有两三岁的娃娃?”

    那老人佝偻着背:“什么?”说着抬起手,往自己耳朵一指,“我年纪大了,听不清。”

    祈宴执扇将身边人挡了一挡,提高声音:“那这儿还有其他人吗?”

    老人这回听懂了,往那几块田地的方向扬手:“阿妮。”

    祈宴又把身边人拉了拉,不让这老人的胳膊碰到陆青余,而后顺着他指向回头看去,见那田中有一个豆蔻女子,青绿衣衫,腰间挂着一串小玉珠,明媚艳丽,笑吟吟走来,两个酒窝若点入了春风,让人眼前一亮。

    她轻快走来,就有铃声响在耳畔,祈宴看了看道侣,铃声并不是从道侣身上发出的,他若有所思,又看看那女子,瞳孔慢慢收紧,须臾后一哀闪过,无声叹了口气。

    阿妮拉着肩上的长辫,向他们笑道:“这里哪里会有小孩子啊,只有一些走不了的老人家。”

    “你怎么不走啊?”

    少女站在田埂边轻轻摇头:“我也不住这儿啊,我每过一段时间来照顾照顾这些老人,他们挺可怜的,两位要留下来吃饭吗,我正摘一些野菜,不过……要给钱哦。”

    祈宴往旁边伸伸手,手指点在陆青余拿着的伞上,陆青余就把伞给了他,他接过来,不撑开,只在手中把玩:“你摘的菜,我们不敢吃。”

    少女笑意一收,歪着脑袋看他们:“不相信我啊,那你们自己来摘?”

    祈宴往前走几步,也站在田埂上,与那少女面对面:“这菜地我可不踏。”

    说罢,伞尖往前,一把刺入这少女心脏。

    屋舍前那一排老人起身,身躯发出咯吱咯吱地响。

    伞尖挑出一颗藤蔓缠绕的心,另一边还跟那少女的胸腔相连,细细藤条从内部钻出来,沾了血,就迅速长大,很快绕住了伞周,祈宴将伞一点,伞布撑开,挣断了藤蔓,落在地上,又立即沿着少女的脚底钻进去,从她的腿上,腰上,后背,脖颈,一点点从血肉里冒出来,开出小小的叶子,变成那田中同样的,晦暗的,如若笼了死气的小花。

    少女周身开遍了花与叶,确切说,她不知算不算是人,可她不是妖不是魔,她曾经一定是个人。

    或者,眼下也还是人,她还有人的气息。

    那一排老人僵硬走来,也如她一样,浑身缠绕了藤条,开了花朵,他们往菜地走,没有想要救了同类的打算,踩在那菜地上时,就慢慢往下沉,不一会儿,被泥土埋没了身躯,消失不见。

    少女走不了,她面色苍白,颤颤伸手,重复着:“把心脏还给我,还给我……”

    祈宴挑着那心脏,又一次挥断不停长出来的藤蔓:“你这样不疼吗?”

    活人身躯滋养藤蔓,由那藤条在血肉中游走,看这藤蔓茂盛,不知她已养了多少年。

    那些老人,也许比她更久,他们或许也不是老人,而是被藤蔓吸干了身体的养分。

    少女木讷地歪着头:“疼死了,疼死了……”

    她好像听明白了,盯着自己的心脏,又呢喃地重复:“杀了我,杀了我……”

    祈宴叹了一声,把那心脏递到她手中。

    心脏上的藤条瞬间往她身上钻,刺进眼珠,耳廓,少女清明了一瞬,面上是极度痛苦,斑驳的手臂抬起,“咔嚓”一声,捏碎了自己的心。

    她倒在地上,藤蔓迅速散去,血迹侵入土中,这身躯上全是藤蔓钻出的小孔,泥土翻滚,顷刻之间将尸身卷入地下,四周飒起浓烟,土地咕噜噜冒着大大小小的泡,田埂边一朵花中伸出只苍白的手,一把抓住陆青余的脚踝。

    陆青余来不及后退,被拉倒至田中,胳膊碰到土,立刻有一条藤蔓钻入掌心,祈宴以伞尖扯住那藤蔓,幻了一团火烧掉这藤条的根,而那进入掌心的藤条已拉不出来,开始顺着陆青余的胳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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