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很害怕，甚至不敢去触碰她。
颤抖的手将她身上的束缚一一解开，他看到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以及她脸上的笑。
一时间，沈知南无从下手，他怕自己会弄伤她，他怕自己会增加她的痛苦。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这个粗糙得连胡子也不愿意刮的男人，此时此刻，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来了啊……”路遥苍白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和安心。
好困啊。
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一觉了。
沈知南将路遥紧紧抱在怀里，他眼眶微红，面部沉冷如深潭，带着杀气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在，院子里的女人身上。
“想睡就睡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他眼眸低垂，轻言细语地对怀中的人说：“睡吧……”
得到这个答案，路遥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这一闭，便陷入了昏睡中。
“你……你们……”女人已知大势已去，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生怕沈知南冲着她的头就是一脚。
沈知南冷冷的看着她，后槽牙磨得咔咔作响，一脚踢开这个路障，丢下一句。
“把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都给我带回去，好好查清楚！”
跟随而来的民警点了点头负责清扫战场。
在颠簸中来的车上，沈知南小心翼翼地将路遥放在座位上。
莫娜看到路遥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些畜生，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话音未落，莫娜已经泪流满面，她慌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双手在路遥的手臂上不停摇晃。
“路姐，先不要睡，等到了医院再睡好不好……”
周轩面色着急地开着车，恨不得将油门踩到底。
沈知南面无表情地抱着路遥，伸手推开莫娜，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别打扰她，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儿。”
“不行！”莫娜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路遥的身体，“路姐，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等到了医院再睡！”
“莫娜！”沈知南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怒吼一声，寻怒气冲冲地望着莫娜，“你闹够了没有？！”
莫娜粗鲁的擦掉脸上的眼泪，不甘示弱地朝沈知南吼道：“现在不就请她，如果到了医院，我们再也叫不醒她了呢！”
长时间的紧张情绪，让一个人保持生的希望，即使是面临绝境，也能让一个人支撑下去。
可问题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是否已经到达路遥的极限？
她这一睡，还能醒过来吗？
想到这里，沈知南错愕地看向已经熟睡的路遥，抱着她的手慢慢收紧，摇晃她的身体。
可无论他们发出多大的动静，路遥都无动于衷。
就像是……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几个字。
莫娜见状，瞬间泣不成声，慌慌张张地拉着路遥的手，“路姐，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沈知南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唇颤抖，喉咙如同堵了一块石头，怎样都说不出一句话。
李安咬了咬牙，催促周轩，“快点！再开快点！”
迷迷糊糊间，路遥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
这一看，就看到莫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着她，抽泣着说：“路姐，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喜欢队长了，我再也不插在你们之间了，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吧……”
扑哧！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她恐怕会忍不住笑出声。
之前只觉得，莫娜对她有意见，两人是处于敌对的立场。
她没有必要维护这段关系，两人在一个单位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没想到，莫娜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好好的，提我干什么？”沈知南一脸疑惑，淡淡地撇了一眼莫娜，眼神十分嫌弃。
莫娜可顾不上那么多，眼见路遥迟迟没有动静，她伸出手，试图去掐路遥的人中。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路遥的人中时，路遥突然睁开眼睛。
莫娜当即浑身僵硬，眨着眼睛看着路遥苍白的脸。
“路姐，你醒了！”
随着莫娜一声惊呼，众人的视线转移到路遥身上，皆松了一口气。
“嗯。”她应了一声，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你这么吵，我想睡也睡不着。”
额头仿佛被什么粗糙的东西戳了一下，她疑惑地抬头，对上沈知南担忧的视线。
她一顿。
沈知南的状态很不好，乌黑的眼眶，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那已经冒头的胡子。
他脸上的变化，似乎是在告诉她，这段时间，他从未休息过，一直在不眠不休地找她。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她说不清楚，也看不清楚，那破土而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坚持一会儿，到医院再睡。”这句话，沈知南用了此生的温柔。
他生怕自己声音一重，就会吓到怀里的人。
路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关系，我还挺得住，你可以先放开我。”
察觉到有只手放在她腰上，她有些不适，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从沈知南怀里挣脱出来。
沈知南见状，怒声吼道：“你的脚都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大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逞强！”
他有些生气了。
路遥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她会心一笑。
算了。
沈知南说得对，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没必要再逞强了。
她已经安全了。
不过，真的好困啊……
真是奇怪，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都还能保持清醒。
现在安全了，反而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了。
眼皮不停往下掉，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住沈知南的衣角。
恍惚之间，她轻声喃语，“我知道的……”
“什么？”沈知南的耳朵凑近她的嘴边。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两听得到。
“不要喜欢我，我不值得……”
耳边私语，沈知南目光灼灼地望着还在苦苦坚持的她。
嘴巴微微张开，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吐出：“我沈知南认定的事，这辈子都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