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浑身颤抖。
他说得对，她做不出那样的事。
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她所信奉的解决方式是法律。
如果采用自己解决的方法来处理这些事，那这些年，陆世轩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就是她与他们的区别。
路遥，冷静一点。
在心里告诫自己，路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情绪压下去。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目的。”路遥藏起微微颤抖的手，幽深的瞳孔中划过一抹白光，“你想要什么？”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是莫北的人，现在突然倒戈，说没有目的，你自己信吗？”
“我不信。”莫洛加突然将那个黑色塑料袋移过来，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具体他到这里已经过了五分钟。
“瑶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都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些人渣，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正义为什么总是在迟到。”
路遥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莫洛加的手指摩擦着塑料袋的边缘，“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无论你问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五分钟之后，我们再说其他。”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路遥眉头紧蹙，始终没开口说话。
莫洛加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秒，你还不打算问吗？”
路遥望着他的脸，试探性地问：“你是谁？”
“莫洛加，二十八岁，孤儿院的其中一员，目前在人民医院。”
他真的答了。
路遥掩饰自己的惊讶，继续问：“k是一个组织吗？”
莫洛加：“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路遥：“你们做了这么多，主要目的是什么？”
莫洛加的视线就像长在路遥脸上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一下，“杀掉和孤儿院所有有关的人。”
路遥心头一紧，“是因为虐童吗？”
莫洛加笑了，“那四个禽兽做的事，你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见证。”
“你们恨那几个人，为什么还要逼死其他人无辜的人？”
“无辜？”莫洛加突然叹了一口气，“除了彻底忘记，背负着这样的记忆活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是负担，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路遥愤怒，“你们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莫洛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与其在这肮脏的世上痛苦，倒不如从头来过，死了一起重来不好吗？”
好个锤子！
强忍着怒气，路遥继续问：“莫北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莫洛加：“从你被砸的那天。”
路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突然想通了，莫北是个疯子，他已经无药可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莫洛加补充说：“原以为我看见你，会毫不犹豫动手，因为你背叛了我们，可到现在我才发现，无论过了多久，你始终都是小时候那个瑶瑶，我下不了手。”
“我很累，我不想再玩这个游戏了。”
路遥双手紧握成拳，“所以，你还想杀我。”
莫洛加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见过一个和长得很像的女孩，在这张照片里我没看到她，她是谁？”
“你的替代品。”
替代品？
路遥浑身一激灵，有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洛加，“说清楚点。”
莫洛加看了一眼时间，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指向手机屏幕。
“莫北自成年后就一直在找你，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她根据你小时候照片，把她整成你的样子，莫北的技术很成熟，国内外能与之媲美的，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找到你之后，他又在她脸上加工，让她成为一个完美的替代品，如果不是这双眼睛，恐怕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谁是谁吧。”
“她日子过得很苦，明明有能力改变自己的人生，可又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遇上了莫北，被蹉跎成如今这幅模样。”
路遥没有说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女人那双冷冰冰的眸子。
“莫北的精神不正常，他想要我们都给过去陪葬。”见路遥没有反应，莫洛加紧了紧拳头。
“瑶瑶，跟我走吧，我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好不好。”
脑中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探。
路遥抬头，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里的一个孩子相重合，她喃喃自语，“小路......”
莫洛加浑身一震，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语气中带着哀求，“时间来不及了，跟我走，好吗？”
是他杀了师母。
他参与杀害老师。
他甚至还想杀了她。
现在三言两语，就想将这些事情忘了吗？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见路遥不说话，莫洛加局促地起了身，双手不自然放在身侧，嘴角的肌肉僵硬，“我......”
路遥眉头紧蹙，眼底浮现出一股冷意，“事到如今，你觉得你今天走得掉吗？”
莫洛加愣了一下。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路遥无视他诧异的眼神，“为什么是k，不是其他字母？”
莫洛加的手无力垂下，“你忘了是不是。”
“什么？”
“这些你一直梦到的那个孩子，他叫小凯。”
小凯，k......
原来是这样。
竟然会是这样。
那个孩子呢？
是莫北吗？
路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莫洛加伸手打开塑料袋，里面赫然是龚吉霞的头，他抬头，凄厉一笑，声音哽咽，炫耀似的敲了敲桌面，微微张嘴。
“小起答应你的事，你看，我做到了。”
路遥闭上眼，“小路，回头吧。”
“我已经回头了，这句话该对莫北说。”他似乎释怀了。
“这么多年，我以为放不下的是我，过不明白的也是我，可遇到莫北，我发现我过得还算好，他才是疯魔的那一个，他陷在回忆走不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瑶瑶，今天来这里，我就没想过能回去，我能给你就只有这些，接下来的日子，你一个人要好好过。”
呜呜！！
急促的警笛声停在路遥家楼下，外面密集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莫洛加伸手拍了拍衣服的褶皱。
“路遥！”
门外是沈知南急促的呼喊声，路遥看了一眼莫洛加，随即上前就要开门。
可就在她往前的一瞬间，一把刀突然出现，架在她脖子上。
她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莫洛加加重手上力气，直到看见血迹才松，“我一个杀人凶手大半夜来找你，你却毫发无伤，你觉得这合理吗？”
他在帮她。
路遥没有挣扎，眼看外面即将破门而入，她开口：“为什么每次杀人之后都要留下罂粟花？”
莫洛加笑了笑，“等你彻底想起来，你就明白了。”